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決定,猛地向前跨了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幾乎彎成了九十度。
“陳老先生!求您發發慈悲!救救我父親!只要您能救他,多少錢都可以!”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眼神里充滿了懇求,哪里還有半分平日里商場上叱咤風云的副總裁的模樣,此刻只是一個焦急無助的兒子。
金錢的數字,對于普通人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足以讓人動心。
但陳孝斌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仿佛李標說的不是錢,而是一堆無關緊要的廢紙。
他經歷過戲園的繁華,見過一擲千金的場面;也跟隨師父歐陽叔學得一手好推拿,救治過形形色色的人,達官顯貴有之,販夫走卒亦有之。
金錢,對他而,早已是過眼云煙。
“李總,請起來說話。”陳孝斌的聲音依舊平靜,“不是錢的問題。我年紀大了,這雙手,也快不聽使喚了。”
“我的推拿術,講究‘以意領氣,以氣御力’,極其耗費心神。這些年,除了街坊鄰里的小毛病,我已經很久沒有為重病之人施針用藥推拿了。”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自己那雙手上,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對過往歲月的追憶,也有對自身精力不濟的無奈。
“你父親的病既然各大醫院都束手無策,想必是疑難重癥。我這把老骨頭,怕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
李標直起身,臉上滿是絕望。他看著陳孝斌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知道用錢是打動不了這位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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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室內陷入了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市井喧囂,反襯出這里的寂靜。空氣中,藥香似乎更加濃郁了,帶著一絲沉重的意味。
李標的眼眶紅了,他不是一個輕易掉眼淚的人,但此刻,面對父親日漸衰弱的生命和眼前這位唯一可能帶來希望的老人的拒絕,他的心理防線幾乎崩潰。
他看著陳孝斌,這位傳說中的“絕世推拿手”,頭發花白,衣著樸素,神情淡漠,仿佛世間萬物都無法在他心中激起一絲漣漪。
但他從陳孝斌那雙深邃的眼睛里,似乎又看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
“陳老先生……”李標的聲音沙啞了,他不再提錢,而是換了一種語氣,一種近乎哀求的、純粹作為兒子的語氣。
“我知道我的請求很唐突,也很為難您。但我父親他……他真的快不行了。”
“他躺在病床上,渾身僵硬,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每天只能靠營養液維持生命。醫生說,他可能……可能撐不過這個月了。”
他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昂貴的西裝褲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他操勞了一輩子,為國家做過一些貢獻,晚年卻要受這樣的罪……我作為兒子,眼睜睜看著他受苦,卻無能為力,我……我真是不孝啊!”
他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著:“我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人,也是有大仁心的人。求求您,就去看他一眼,哪怕只是看一眼……如果連您也說沒辦法,我……我也就認了。”
他說到最后,幾乎是泣不成聲,堂堂一個大集團的副總裁,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在一位素昧平生的老人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陳孝斌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淚流滿面,看著他那份深切的、毫無掩飾的孝心和絕望。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里,似乎終于有了一絲微瀾。
他想起了自己的師父歐陽叔。師父曾對他說:“醫者仁心。心者,慈悲也。見死不救,非醫者所為。但醫者亦非萬能,當量力而行,不逞能,不貪功。”
他也想起了自己年輕時,是師父歐陽叔傳他推拿術,師父教會他的,不僅僅是推拿的手法,更是那份對生命的敬畏和對苦難的慈悲。
眼前這個男人,雖然西裝革履,滿身銅臭,但他此刻流露出來的孝心,卻是真實的,是不摻任何雜質的。那份絕望,也足以讓任何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動容。
陳孝斌沉默了許久,久到李建國幾乎以為自己又要被拒絕,心沉到了谷底。
終于,陳孝斌緩緩地嘆了口氣。那聲嘆息,很輕,卻仿佛包含了無盡的滄桑和無奈。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李建國身上,眼神中那一絲淡漠終于被一種復雜的情緒所取代——有悲憫,有猶豫,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決心。
“李總,”陳孝斌的聲音依舊蒼老,卻似乎比剛才多了一絲溫度,“你父親的具體情況,你跟我說說。”
李標猛地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珠,但眼睛里卻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和希望!”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您愿意……愿意去看看我父親了?”
陳孝斌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重復了一句:“說說他的情況。”
“欸!欸!好!好!”李標激動得語無倫次,連忙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努力平復著激動的心情,開始詳細地講述父親的病情。
“我父親今年八十三歲,身體一直還算硬朗。大概半年前,他開始覺得手腳有些麻木,沒什么力氣。”
“我們以為是人老了的正常現象,沒太在意。后來情況越來越嚴重,發展到走路都困難,說話也開始含糊不清。”
“我們趕緊送他去醫院檢查,做了各種檢查,ct、核磁共振、腦電圖……能做的都做了。”
“但醫生們也查不出具體是什么病因,只說是疑似某種罕見的神經系統退行性疾病,目前沒有特效藥。”
“他的病情惡化得很快,不到三個月,就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癱瘓在床,現在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意識也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全身肌肉僵硬得像石頭一樣,我們給他翻身都很困難。醫生說,他的身體機能正在快速衰退,各個器官都開始出現衰竭的跡象……”
李標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陳孝斌的表情,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希望。
陳孝斌靜靜地聽著,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他的表情依舊平靜,但眼神卻變得深邃起來,仿佛在透過李建國的描述,審視著那個遠在醫院病床上的老人。
“……各大醫院的專家都會診過了,一致認為預后很差,讓我們……讓我們準備后事。”
李標的聲音再次哽咽,“但我不甘心!我父親他是個意志力很堅強的人,他還沒有放棄,我怎么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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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處打聽,后來通過一位老領導輾轉得知,很多年前,您曾經用您的推拿神技,救過一位和我父親癥狀有些相似的老將軍……”
“所以,我就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找到了您這里來,陳老先生!求您,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父親!”
說完,他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沒有起身。
陳孝斌看著他,沉默了許久。堂內再次陷入了寂靜,只有李標壓抑的、細微的啜泣聲。
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空氣中的藥香,似乎也變得更加濃郁,帶著一種凝重的期待。
終于,陳孝斌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也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李總,起來吧。”
李標身體一震,緩緩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期盼。
陳孝斌站起身,走到藥柜前,打開一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用深藍色綢緞包裹著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揣進懷里。
那里面,是他行醫多年,隨身攜帶的一套銀針和幾塊特制的推拿用的艾草餅。
“你父親的病,聽起來確實棘手。”陳孝斌轉過身看著李標,“我不敢保證一定能治好。我只能說,我會盡力一試。”
李建國眼中燃起一絲希望,連忙道謝:“陳師傅,只要您肯出手,我們全家都感激不盡!”
陳孝斌微微頷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吧,去看看。”
兩人剛走到門口,陳孝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腳步一頓,眉頭不自覺地擰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里的綢緞小包,眼神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難明的光芒,那光芒里,有凝重,有疑惑,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問什么,最終卻只是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抬步跨出了門檻。
李標并未察覺這短暫的異樣,只是急切地在前面引路。
而跟在他身后的陳孝斌,每走一步,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便濃重一分,仿佛此行將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棘手的病癥那么簡單。
他懷中的銀針,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緒,隔著綢緞,微微沁出一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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