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蕓啊,不是媽逼你,國梁走得突然,留下這兩小子,總不能看著他們餓死吧?你是他們的大媽,長嫂如母,你不養誰養?”
林曉蕓猛地睜開眼!
昏黃的鎢絲燈光下,家徒四壁,土坯墻上貼著的舊報紙鋪滿灰塵。
她坐在凳子上,對面是滿臉刻薄的婆婆李春花,旁邊是低著頭抽旱煙的公公張老栓。
她名義上的丈夫張國棟,那張她曾經癡迷的俊朗面孔,此刻正站在窗邊,事不關己地看著外面。
而她的腿邊,正一左一右靠著兩個鼻涕邋遢的小男孩,正是小叔子張國梁的雙胞胎兒子,三歲的張大寶和張小寶!
這不是……這不是一九八八年的冬天嗎?小叔子張國梁在礦上出事剛過完頭七,張家全家上陣,逼她答應撫養這兩個孩子的場景!
她回來了!她竟然真的回來了!回到了這個決定了她前世悲慘命運的轉折點!
她二十二歲嫁給同村的張國棟,就因為他長得俊,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
三年了,她在張家如同牛馬,就生了個女兒叫貝貝。
小叔子意外去世,他媳婦卷著錢跑了,張家逼她撫養兩個年幼的侄子。
她起早貪黑,像頭老黃牛,種地、養豬、伺候公婆丈夫,供兩個侄子上學。自己女兒初中沒畢業就被迫輟學打工,賺的錢全填了這兩個無底洞。
好不容易把他們供出大學,找了工作,他們要買房,她掏空了棺材本,給他們在縣城一人買了一套房。
房子剛買好,她累得暈倒在田間,被送到醫院,查出了肝腹水,早期肝硬化。
醫生說要住院治療,后期也要長期吃藥控制。她摸遍全身,只剩下皺巴巴的兩百塊錢。
她想著,自己為他們付出了一輩子,現在生病了,賣一套房治病總是應該的。她拖著病體回家商量,那兩個她視如己出的侄子嘴上答應得好好的,說“大媽您放心,我們肯定給您治”。
轉頭將林曉蕓哄回老家,再沒一個好臉,當林曉蕓再次提起賣房的事,兩人徹底露出了吃人的嘴臉。
“賣房?那是我的房!憑什么賣?”
“就是,你占了我們老張家那么多便宜,也該知足了。你又不是我們親媽,還想讓我們賣房給你治病,做夢吧你!”
林曉蕓氣得手腳直哆嗦,爭執中,那個她伺候了大半輩子的丈夫張國棟,狠狠推了她一把。
她站立不穩,猛地向后摔倒,后腰重重撞在尖銳的井坎石臺上,劇痛瞬間席卷全身,眼前一黑,感覺溫熱的血從腦后涌出,下半身立刻失去了知覺。
“還裝死?趕緊起來!”張國棟不耐煩地踢了她一腳。
三人看見她的腦袋上流出那么多血,一時嚇得愣在原地。
回過神來,他們不送她去醫院,不給她止血。反而怕她死在屋里晦氣,竟然用破布堵住她的嘴,拿塊破床單將她捆了,合力把她抬起來,像丟垃圾一樣,扔進了四面透風的牛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