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李琚在龜茲緊鑼密鼓地為東進做準備,整個西域都如同一張拉滿的弓弦指向東方時。
那份承載著安祿山滔天野心的奏請,也穿越了關山阻隔,被快馬加鞭送抵了長安城。
深夜的長安,大明宮紫宸殿側殿內,依舊燈火通明。
李亨端坐案后,眉頭緊鎖,手中緊握著那份剛從范陽送達的奏折,眉頭皺成了川字形。
這些年,李隆基逐漸沉迷于享樂之中,他也得到了他曾經夢寐以求的監國的權力。
大唐各地的奏報,都需要先過他這位忠王的手,再呈送興慶宮。
可唯有真坐上這個位置,他才知道,李隆基這些年究竟給他留下了一個什么樣的爛攤子。
表面上,長安與洛陽依舊繁花似錦,可實際上,國庫早已虧空多年。
地方邊鎮的軍政大權,朝廷更是完全插不上手。
如今,中央還能調動的地方,也就朔方,北庭,隴右幾個地方了。
而安祿山雖然表面恭順,但就憑他已經手握三鎮大軍盤踞河北,便足以讓李亨心中生出無限的戒心。
奈何,李隆基雖給了他監國的權力,卻始終不肯讓他插手軍權。
因此,當他看完這封奏折上的內容后,,翰林供奉李泌入宮議事,要快,就說有十萬火急軍國重事!”
李亨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顫音,內侍自然也不敢怠慢,都顧不上此刻已是宵禁時分,急忙去宣召。
目送內侍走遠,李亨便繼續看著安祿山的奏報沉思起來。
越是沉思,越是煩躁。
隨后,不自覺將目光投向了西北方向,嘴角浮現一抹苦笑。
此刻,他突然很想去見一見李瑛,以及那位在西域聲名赫赫的八弟。
去問一問他們,當初他們如此一走了之,為何不帶上他?
他們都已經脫離樊籠,為何還要留下他在長安受罪?
可惜,他自己也知道,這只是他的癡心妄想。
以如今的境況,他已經徹底成了父皇的傀儡,就算他想離開,父皇也不會應允。
而且,就算離開了,天下之大,他又能去哪里?
胡思亂想間,他嘴角苦笑的弧度越深。
幸好,賀知章和李泌來得也夠快,沒讓他久等。
不過半個時辰,這兩位他唯一稱得上心腹的重臣,總算是匆匆而來。
賀知章像是剛剛從床上爬起來,須發皆白的臉上還掛著幾分美夢被打攪的不滿。
一進門,他便朝李亨拱手問道:“殿下這么晚急召老臣前來,究竟所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