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他就知道,當一個人突然對你好的時候,肯定是對你有所求的。
想要吃飯,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沈君怡看著他,把饅頭放在他胸口,對他說:
“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來找你買干貨的,正好看見你腿受傷了,我總不能見死不救,你說是不是?而且,你也說了,我幫你治腿,你廚房里的那些東西,可全都歸我了,我還怕你反悔呢。”
沈君怡用火折子點燃了蠟燭,把剪刀放到蠟燭上燒了燒,又狀若擔憂地問他:“等哪日你腿傷好了,該不會反悔,跑到我家把東西全都搶回去吧?你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可就不給你治了啊!”
劉四斤:“……”
劉四斤拿著饅頭咬了一大口,沉聲說:“你放心,我劉四斤不是那種而無信,恩將仇報的人!”
沈君怡笑了,好像是信了他的話:“那就行,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劉四斤幾口就把大饅頭吃完,然后又對沈君怡說:“你若是治好了我的腿,以后你就是我的恩人,你若是有什么事,隨時可以來找我,我絕不會推辭!”
沈君怡拿著剪刀,過去把他那和血肉凝在一起的褲子剪開,聽到他這么說,她笑了一下,看著劉四斤,說:“這可是你說的,我記下了。”
以后,她確實還有很多事需要劉四斤幫忙呢。
沈君怡給劉四斤把那血肉模糊的傷口處理了,剔除了腐肉,把藥草磨成粉末撒在傷口上,因為天氣有些熱,她沒給他包扎。
她用兩根筆直的木板,把劉四斤把腿綁住了。
做完這些后,時辰已經不早。
外面天色漸晚,倦鳥歸巢,日落西山。
沈君怡站在床邊,盯著劉四斤的腿傷看。
陳婉穗任勞任怨地幫沈君怡打下手,把那些沾了血的剪刀洗干凈放回抽屜,又把地上的血跡和布料清理干凈。
她剛剛在廚房生火煮了滾水,現在想著,正好順便把沈君怡帶過來的飯菜,放進鍋里熱了。
劉四斤此時渾身狼狽又邋遢地癱在床上,一只腿的褲子還被沈君怡給剪了。
此時他看到陳婉穗一個小丫頭在他身邊晃來晃去,臊得他整個人都恨不得縮到床板下。
當陳婉穗閑著沒事干,伸手過來想拿床頭冷掉的飯菜時,一直關注著她的劉四斤嚇得渾身一震,渾身的毛都差點炸起來了,他等著陳婉穗吼了一句:“你要干啥?”
陳婉穗手一抖,被他嚇了一跳,她瞬間躲在沈君怡伸手,嚇得差點哭了:“娘,我,我就是想,想把飯菜熱一熱……”
反正火都生起來了,灶里的柴火還沒滅呢。
陳婉穗是做慣了家務的,鍋里多放了點熱水,飯菜熱完后,劉四斤還能用那熱水洗澡呢。
只不過她這個想法可能無法實現了。
劉四斤從小到大,就沒洗過熱水澡。
沈君怡瞪了劉四斤一眼,說了他一句:“你這么兇做什么?她個小丫頭,還能吃了你不成?”
劉四斤:“……”
劉四斤臉色漲得通紅,他默不作聲,只是看了陳婉穗一眼。
心想這丫頭膽子小得跟只鳥兒似的,他剛剛的聲音又不大,至于嚇哭了嗎?
心里想是這么想,但他猶豫片刻,自己伸手把籃子拿過來,遞給了陳婉穗:“拿著吧。”
陳婉穗躲在沈君怡身后沒動。
倒是沈君怡伸手過來,把籃子接了,遞給了陳婉穗,對陳婉穗說:“拿去熱一熱吧。”
陳婉穗于是乖乖地捧著籃子走了。
劉四斤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沈君怡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沒說話。
倒是劉四斤自己忍不住了,他問了一句:“你女兒怎么這么膽小?”
他明明沒有很兇,現在弄得他都開始反省自己了。
沈君怡笑了一下,沒有告訴他說陳婉穗其實不是她的女兒,而是她的兒媳婦。
她淡淡道:“膽子是小了些,但人好著呢。”
沈君怡其實無意撮合這倆,但她不是劉四斤和陳婉穗,是不是前世夫妻?
如果是的話,那這輩子他們倆又看上對方,然后在一起了,沈君怡會把陳婉穗像嫁女兒那樣,嫁出去。
但若陳婉穗不喜歡的話,她肯定也不會強求。
她連兩個不孝子都養大了,一個丫頭片子還能養不起嗎?
陳婉穗被劉四斤嚇到之后,就在廚房里磨磨蹭蹭地不肯出來了。
沈君怡忙完后,先去廚房看了一眼,就看到陳婉穗蹲在灶臺前,看著里面的火苗發呆。
沈君怡問她:“發什么愣呢?起來,回家了。”
陳婉穗趕緊拍了拍褲腿站起身。
沈君怡把熱好的飯菜放進籃子里,端著放到劉四斤的床頭,對他說:“你要下地的話,可得當心,盡量別碰到傷腿,這饅頭你省著點吃,我明日未必有空過來,對了,過兩日我幫你請個接骨大夫,讓他給你摸摸骨,可別把骨頭弄歪了。”
沈君怡畢竟不是大夫,簡單的外傷還好說,這種傷到骨頭的,她自己也摸不準,思來想去,還是去找個大夫過來看看再說。
劉四斤看著沈君怡交代完,就轉身要走。
他忍不住開口叫住她,指著廚房的方向說:“那些藥材和獸皮,你全部拿走吧。”
可以賣不少錢呢。
沈君怡不把東西帶走,他心里總過意不去。
沈君怡看了他一眼,腳步一轉,便又帶著陳婉穗往廚房走去:“行吧,不過我今天拿不了多少,就先把藥材帶走吧。”
說著,她就帶著陳婉穗來到廚房里,廚房的角落里堆著很多藥草,亂七八糟的,一些剛拔回來的,根莖上還帶著土,葉子全都蔫了,一些是他以前收集的,都洗干凈曬干了。
沈君怡現在不準備在白家呆,她自己的住處還沒找好,帶著這些東西也沒地方放。
所以,她就挑挑揀揀了一些,放進籃子里,讓陳婉穗提著,說:“走吧,回了。”
陳婉穗跟在沈君怡身后,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門。
陳婉穗出來后,去關門時,忍不住看了劉四斤一眼。
這一眼,就正好和劉四斤的目光對上了。
陳婉穗嚇得手一抖,“嘭”的一聲,用力把門給關上了。
劉四斤:“……”
沈君怡回頭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地問她:“怎的?你很怕他?”
陳婉穗尷尬的紅著臉,低聲說:“他好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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