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消防通道的門,馳茵把許晚檸拖入樓梯里面。
松開她的手,馳茵氣得雙手叉腰,在她面前來回踱步,仰頭看著天花板吸氣,又低頭對著地板呼氣,臉色極其難看。
許晚檸心里很是不安,“茵茵,你到底怎么了?”
馳茵眼眶熱乎乎的,望著她反問:“你問我怎么了?檸姐,我現在一想到你瞞著我們六年多,我就好氣好氣啊…”
許晚檸雙腳乏力,貼著墻壁站著,垂下頭。
馳茵:“你有沒有站在我二哥的立場想過?為什么要騙他?為什么要瞞著他?他若是知道,他一定會氣死的,真的,他會被你氣死的。”
“有什么好氣的。”許晚檸苦澀一笑,佯裝淡定:“我是不愛他才跟他分手的,與我爸是否坐牢沒半毛錢關系。”
馳茵蹙眉,氣惱怒問:“檸姐,我像傻子嗎?”
許晚檸沒有底氣回話。
馳茵仰頭長長呼一口氣,胸口起伏著,好片刻又看向她說:“六年前,你爸出事不到一個月,你就突然不愛我二哥了,這么巧嗎?”
“就是這么巧。”
“你就嘴硬吧。”馳茵態度強硬:“反正,我是一定會告訴我二哥的。”
“告訴他又能改變什么?”許晚檸眼眶驟然紅了,好似傷疤又被人掀開撒鹽,撕拉著疼。“是要他辭職跟我在一起呢?還是求你大伯父出手,救我爸爸出來?”
馳茵被問得一時愣住。
許晚檸擠著苦澀的笑意,含著淚光一字一句:“改變不了結局的,何必說出來,讓他多一份難受呢?”
“所以,你承認跟我二哥分手,是因為你爸爸的事?”
許晚檸低頭偷偷抹掉眼淚,擠出僵硬的微笑,“我真沒有你想的那么高尚,只是不愛而已,跟我爸爸沒有任何關系。”
“你不高尚,你不愛我二哥,那你干嘛還在意我二哥是否難受;是否難以抉擇?你甚至害怕我二哥犧牲前程選擇你,你口口聲聲說不愛他,卻獨自承受所有的痛苦,你這句‘不愛他’,在我這里,毫無說服力。”
“不管你怎么想,別跟他說,行嗎?”
“不行,因為他有權利知道真相,我才不管你們結局是什么。”馳茵放下話,轉身離開。
許晚檸立刻追上,握住馳茵的手腕,“他要結婚了,難道我們不應該祝福他嗎?何必擾亂他現在的生活呢?”
“隨便找個不愛的女人結婚,他不會幸福的,我祝福不了一點。”馳茵推開她的手,語氣格外嚴肅:“即使你做不了我二嫂,即使你們的結局不會改變,那也不能扼殺我二哥知道真相的權利。”
“什么也改變不了,只會徒增他煩惱。”
“那也是他的命,活該他煩惱。”
“好。”許晚檸往后退了兩步,身軀虛軟無力,靠在墻壁上,淡淡的語氣透著無奈:“去說吧,隨你。”
馳茵站在門口處,回頭深深凝望許晚檸憔悴的容顏,在她眼底看到的淚光,明明是深愛的、悲涼的,卻為什么就是不承認愛她二哥呢?
她想不明白,愛一個人,真可以克制到這種程度嗎?
好片刻,馳茵柔聲細語問:“檸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把這件事告訴我二哥,或許我二哥不會放棄前程,也不會知法犯法,更不會離開你,若他有第四種解決辦法呢?”
許晚檸含淚笑了笑,沒說話。
馳茵凝望她悲傷的笑容,沒出去,轉身走回來,抱住許晚檸。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許晚檸虛軟的身子多了一些溫暖,也多了一些力氣。
她頓了頓,忍不住把臉埋在馳茵的肩膀里,默默掉眼淚。
馳茵摟著她,雙手在她后背輕輕撫摸,心疼的語氣低喃:“不要什么事都自己一個人扛著,我看到的不是你不愛我二哥。是你太愛我二哥了愛到不舍得毀他前程,不舍得讓他違法,更不舍得讓他難以抉擇而陷入痛苦中,內疚地分手。”
說著,馳茵苦笑道:“壞人都你當了,好名聲都留給我二哥”
許晚檸咬著下唇,身軀一抖一抖地抽泣著,在她肩膀里哽咽低喃:“茵茵,杜婉婷也挺好的,他們會幸福的。”
“杜婉婷會幸福,可我二哥不一定會幸福。”馳茵緩緩推開她身子,“檸姐,我會更加相信,我二哥有第四種解決辦法。”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許晚檸看著馳茵的背影,心也跟著沉下來。
翻不了的案子,何來第四種解決辦法?
許晚檸無力地坐在樓梯上,雙手趴著膝蓋,把臉埋入小臂彎里,緩了很久很久。
回到病房時,吳麗問她:“你朋友呢?”
“回去了。”許晚檸走到病床邊坐著,“媽,你有沒有跟茵茵說我生病的事?”
“沒說。”吳麗無奈道:“我怕她知道你生這樣的病,會嫌棄情緒低落,負能量,以后不跟你來往怎么辦?”
這倒不會,許晚檸并不擔心這點。
“不要跟任何人說,知道嗎?”
“知道了。”吳麗點頭,滿眼憂慮:“我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許晚檸擠著微笑,“你的病好起來,我也就會好起來。”
吳麗伸手握住她冰涼涼的手,拉過去揉了揉,“謝謝你,晚檸,全心全意在照顧我,也花了你不少錢,我現在好多了,要不就出院吧,回家吃中藥,慢慢調理。”
“這不是普通的感冒發燒,你身體器官都在衰竭狀態,必須好好治病,喝中藥是好不了的。”許晚檸拍拍她的手背:“錢的事情不用你擔心,等你身體再好些,我就在京城找份兼職,邊賺錢邊照顧你。”
吳麗感動地抹眼淚,哽咽道:“媽媽以前真是錯得離譜,竟然偏心你弟弟,對你不夠關心,還罵你白眼狼,還經常打你,到頭來還是女兒最孝順,最貼心,我…”
許晚檸打斷,“別提以前了,休息吧,我回去民宿給你煮點粥過來,有事就喊護士或者護工,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好。”吳麗應聲,從枕頭底下抽出一疊錢,塞入許晚檸手里:“這錢給你,你拿去交醫藥費。”
“媽,這太多錢了,我們不能要,能不能還給茵茵?”
“確實太多了。”吳麗也有些不好意思:“行,你看著辦吧。”
——
周六,傍晚。
橘黃色的晚霞布滿整座雅閣庭院,馳家大宅亮起明亮的燈光,恢宏氣派的娛樂室里。
一場屬于高干子弟們的聚會。
熏香裊裊,茶香四溢。
晚飯過后,馳茵掏出撲克牌往桌面一扔,“來,閑著無聊,打牌。”
“我可不閑。”蘇赫慵懶地靠在沙發角落上,看著工作報告。
馳茵側頭瞥一眼他,蘇月月的大哥——蘇赫,剛接管家族企業,任重道遠。
“周末就好好休息,難得一聚,就別工作了。”李斯齊說道。
蘇赫放下手機,坐過去,“行,周末就好好玩。阿曜,過來玩牌。”
馳曜端著酒杯,側身倚靠窗欞,望著窗外的逐漸消失的暮色,淡淡應了一句,“叫大哥玩吧。”
角落里,馳錚坐姿端直,與另外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下著象棋,剛毅冷沉的臉色極其深沉,因為思考把眉宇皺成川字,應了一句,“下棋呢。”
馳茵起身,走到馳曜身邊,挽住他的手臂,拖到大茶幾旁,壓著他坐下,“二哥,就陪我們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