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天色漸暗。
路燈一盞盞亮起,將她的影子拉得細長,更顯孤寂。
絕望像潮水,一點點淹沒她。
如果安安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不敢想。
就在她幾乎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手機響了。
是傅瑾琛。
她幾乎是秒接,聲音嘶啞:“找到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只有男人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城西,一個廢棄的紡織廠廠房。具體位置周銘發給你。人應該在那里,沒事。”
蘇晚懸在喉嚨口的心落了下去,砸得生疼。
隨之而來的是虛脫般的無力。
“謝謝……”她哽咽著,除了這兩個字,說不出別的。
“去吧。”
傅瑾琛說完,便掛了電話。
蘇晚顧不得多想,抓著手機,對旁邊的警察喊道:“找到了!在城西廢棄紡織廠!”
警車開路,蘇晚坐著園長的車,一路風馳電掣。
廠房很舊,鐵門銹蝕,里面堆滿了廢棄的機器和布料碎屑,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霉味。
在一個相對干凈的角落,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蘇晚看到了那個蜷縮在破舊帆布上的小小身影。
他抱著膝蓋,把頭埋得深深的,一動不動。
“安安!”
蘇晚沖過去,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摟進懷里。
觸手一片冰涼。
安安被她抱住,身體先是僵硬了一下,隨即劇烈地顫抖起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媽媽……對不起……媽媽……”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臉臟兮兮的,滿是淚痕,
“我不是故意……故意抓人的,他說我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我不是……我有爸爸……他只是不要我們了……”
孩子斷斷續續的哭訴,在蘇晚心上反復切割。
她緊緊抱著他,感受著他瘦弱身體的顫抖,眼淚洶涌而出。
“不怪你,安安,媽媽不怪你。”
她聲音哽咽,一遍遍撫摸著他的后背,
“是那些小朋友不對,是他們說了很壞很壞的話。安安有媽媽,媽媽永遠要你,永遠愛你。”
“可是……可是爸爸為什么不要我們?”
安安抬起淚眼,委屈又迷茫,
“他是不是不喜歡安安?”
蘇晚喉嚨堵得厲害,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她只能更緊地抱住兒子,用體溫溫暖他冰涼的小身體。
“不怕了,安安,媽媽找到你了,我們回家。”
她試圖把安安抱起來,卻發現腿軟得差點栽倒。
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警察和老師想幫忙。
“我來吧。”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蘇晚回頭,不知何時,傅瑾琛竟然也到了。
他站在廠房門口逆著光,高大的身影輪廓模糊,看不清表情。
他幾步走過來,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裹在只穿著單薄園服的安安身上,然后彎腰,輕松地將孩子從蘇晚懷里抱了起來。
安安止住了哭泣,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有些畏懼又有些好奇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冷著臉的“叔叔”。
傅瑾琛沒看蘇晚,抱著孩子徑直往外走。
“車在外面。”
警車和幼兒園的車陸續離開。
傅瑾琛的黑色賓利停在最外面。
他拉開車門,想把安安放進后座。
安安卻突然伸出小手,抓住了蘇晚的衣角,小聲說:“媽媽背。”
蘇晚愣了一下。
傅瑾琛動作也頓住了,看著兒子帶著點怯意的眼神,他沉默地松開了手。
蘇晚彎下腰,輕聲說:“好,媽媽背。”
她將傅瑾琛那件寬大的西裝仔細裹緊安安,然后,有些吃力地,將孩子背到了自己背上。
安安乖乖趴著,小臉貼著她的脖頸,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皮膚上。
傅瑾琛看著那個女人背著孩子,一步一步朝著遠處路燈照亮的方向走去。
他沒有上車,也沒有離開。
只是站在原地,點了一支煙。
猩紅的火點在黑暗中明明滅滅。
他看著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漸漸融入夜色,變成模糊的一個點。
煙霧繚繞,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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