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將母子二人的影子拉長,又縮短。
蘇晚背著安安,走得很慢。
孩子不重,但這一天的驚懼和心力交瘁,讓她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安安趴在她背上,小手摟著她的脖子,呼吸漸漸均勻,帶著哭累后的疲乏。
“媽媽,”他聲音小小的,帶著鼻音,“那個叔叔……是爸爸嗎?”
蘇晚腳步一滯,她張了張嘴,喉嚨干澀,最終只是更緊地托了托兒子的腿,低聲說:“……是一個可以幫助我們的人。”
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這個模糊的答案,似乎讓安安有些失落,他沒再追問,把小臉更深地埋進她的頸窩。
回到自己的小家,蘇晚一直緊繃的神經才徹底松懈下來。
她把安安小心地放在沙發上,蓋好小毯子,想去給他倒杯熱水。
可轉身的瞬間,視線落在兒子那張有些蒼白帶著淚痕的小臉上,想起他在廢棄廠房里蜷縮的可憐模樣……
心里還是覺得擰巴的難受,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
淚水洶涌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
她靠在廚房冰冷的墻壁上,肩膀微微顫抖,還害怕孩子知道,就用手死死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她以為自己足夠堅強了。
可以獨自面對生活的風雨,可以成為兒子最堅實的依靠。
可當孩子因為“沒有爸爸”而被欺負,當她遍尋不見他時那種滅頂的恐懼再次襲來……
她才發現,自己遠沒有想象的那么強大。
“媽媽?”
安安不知何時醒了,光著腳丫站在廚房門口,怯生生地看著她。
蘇晚慌忙背過身,用力擦掉臉上的淚水:“媽媽沒事,就是眼睛……進沙子了。”
安安走過來,伸出小手,輕輕拉住她的衣角,仰著小臉,那雙酷似傅瑾琛的黑亮眸子里滿是擔憂和不符合年齡的懂事。
“媽媽不哭。”他笨拙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蘇晚濕潤的臉頰,“安安錯了,安安以后再也不亂跑了,再也不跟小朋友打架了……媽媽別不要安安……”
孩子的話語,像最溫柔的刀,凌遲著蘇晚的心。
她蹲下身,緊緊抱住兒子,聲音哽咽:“傻孩子,媽媽怎么會不要你?媽媽只是……只是害怕失去你。”
“安安不會丟的。”小家伙回抱住她,語氣認真,“安安會一直一直陪著媽媽。”
……
南埕。
傅瑾琛站在臨時住所的窗前,指間夾著的煙已經燃盡,留下長長的灰燼。
周銘低聲匯報著后續:“小少爺受了些驚嚇,有些低燒,蘇小姐已經請醫生看過了,無大礙。幼兒園那邊,園長親自登門道歉,表示會嚴肅處理相關老師和那個孩子的家長。那個……鵬鵬的父親,是星娛下面一個小項目經理,已經打了招呼,他會知道分寸。”
傅瑾琛面無表情地聽著。
“蘇小姐那邊……”周銘頓了頓,小心斟酌著用詞,“情緒似乎很低落。另外,她入圍的‘溯光’大賽復賽,下周需要現場提交成衣并接受媒體采訪。”
“知道了。讓人看著點,別讓她再出什么岔子。尤其是孩子那邊。”
“是,傅總。”
周銘退了出去。
傅瑾琛依舊站在窗前。
他眼前反復浮現的,是蘇晚背著孩子,一步步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
安安的存在,最初于他而,不過是一場交易的意外產物,一個需要承擔的責任,一個……可以用來牽制蘇晚的籌碼。
他吝于給予關注,更吝于付出情感。
可當聽到孩子失蹤的消息時,那瞬間席卷而來的恐慌,如此真實,如此強烈。
他討厭一切脫離掌控的感覺,包括他自己莫名的在意。
一周后,“溯光”大賽復賽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