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未明,一層薄如輕紗的晨霧籠罩著天衍山脈。遠山如黛,近嶺含煙,濕潤的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氣息,偶爾夾雜著幾聲清脆的鳥鳴,劃破山間的寂靜。
江奕辰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肺葉被清涼山氣洗滌的舒暢。他站在無極宗藥圃的邊緣,目光投向那莽莽蒼蒼、仿佛無邊無際的原始山林。今日,他并非獨自一人入山。身旁,二師姐洪曉梅一身利落的短打裝扮,青絲束成馬尾,腰間掛著一個小巧的百寶囊和一把鋒利的短刃,俏臉上帶著幾分按捺不住的興奮與躍躍欲試。
“辰小子,發什么呆呢?快走快走!去晚了,那‘赤血苓’要是被哪頭不開眼的兇獸給啃了,或是讓其他宗門那些鼻子比狗還靈的家伙搶先發現,咱可就白跑一趟了!”洪曉梅催促著,伸手拉了拉江奕辰的衣袖,動作自然,帶著她特有的嬌憨與急切。
江奕辰收回目光,看向洪曉梅,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笑意。自從他神智恢復,過目不忘、悟性逆天的能力逐漸顯現,洪曉梅便成了他最大的“共犯”與支持者。宗門藏書閣里那些非核心弟子難以借閱的醫藥典籍、武學雜論,大多都是這位古靈精怪的師姐,憑著她的機靈和人脈,“借”出來給他研讀。而他也投桃報李,時常幫她解決一些修煉上的小難題,或是配制些養顏美容的膏方。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無需說的默契與信任。
“師姐莫急。”江奕辰聲音平和,帶著一種與他年輕面容不甚相符的沉穩,“赤血苓性喜陰濕,常生于背陰崖壁的石縫之中,伴生有‘蛇涎草’,氣息獨特,尋常鳥獸不喜,其他弟子若無特定指引,也難以尋覓。我們時間充裕。”
他說話間,眼神已然掃過前方的路徑。地面上落葉層積,藤蔓纏繞,看似無路,但在江奕辰眼中,卻有著清晰的痕跡。野獸踩出的小徑、不同植被的長勢、空氣中極其微弱的靈氣流動……這些常人極易忽略的細節,在他那經由神秘灰芒(若前期有設定其恢復與灰芒有關則保留,若無則改為“在他那因恢復而變得異常敏銳的感知”)強化過的洞察力下,一一呈現,如同指引的路標。
“就你懂得多!”洪曉梅皺了皺小巧的鼻子,嘴上不服,腳步卻下意識地跟緊了江奕辰,“那你說,往哪邊走?”
江奕辰略一沉吟,抬手指向左側一條更為崎嶇、植被也更加茂密的方向:“這邊。我觀此地水汽較他處更濃,且風中隱有一絲腥澀之氣,或許接近水源,也更符合赤血苓的生長環境。”
“好,聽你的!”洪曉梅毫不猶豫,率先便朝那個方向走去,身形靈動,如一只林間小鹿。江奕辰搖搖頭,快步跟上。他心知這位二師姐性子雖跳脫,但修為扎實,尤其輕身功夫頗為不俗,在這山林間行動,倒是個極好的幫手。
兩人一前一后,深入天衍山脈。初始尚有前人踩踏的模糊痕跡可循,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后,便徹底進入了人跡罕至的原始地帶。參天古木遮天蔽日,陽光只能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投下斑駁陸離的光點。腳下是厚厚的腐殖層,踩上去軟綿綿的,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草木腐爛與生機勃發交織的復雜氣味。
江奕辰走在前面,他的動作看起來并不快,卻總能在盤根錯節的樹根、濕滑的青苔和橫倒的枯木間找到最省力、最安全的落腳點。他的目光不斷掃視著四周,不僅僅是尋找路徑,更是在辨識著沿途所見的一切草木。
“師姐,且慢。”江奕辰忽然停下腳步,蹲下身,撥開一叢茂密的蕨類植物。下方,幾株葉片呈鋸齒狀、中心開著淡紫色小花的草藥靜靜生長。
“咦?這是……‘紫云草’?品相還不錯嘛!”洪曉梅湊過來,看了一眼便認了出來。紫云草是煉制一些療傷藥的輔料,不算特別珍貴,但平時采集也需要費些功夫。
江奕辰卻搖了搖頭,指著紫云草根部附近幾株幾乎與泥土同色、毫不起眼的矮小植株道:“紫云草是表象。看這里,‘地藏花’,性陰寒,是煉制‘冰心丹’的主藥之一,更能中和某些火毒,價值遠超紫云草。它們常伴生,但地藏花極易被忽略。”
說著,他取出一個小玉鏟,動作輕柔而精準地將幾株地藏花連同一小撮泥土完整挖出,放入特制的木盒中保存。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對力道的控制妙到毫巔,絲毫沒有損傷到脆弱的根須。
洪曉梅看得美目異彩連連,贊嘆道:“辰小子,你這眼睛也太毒了!宗門藥典里好像提過伴生,但記得這么清楚,還能一眼認出來的,可沒幾個。怪不得師尊總夸你心細如發,是天生的醫藥苗子。”
江奕辰微微一笑,并未多。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不僅僅是記憶力好。當他集中精神時,這些藥草在他眼中仿佛會散發出極其微弱、獨特的氣息光暈,與其藥性、年份隱隱對應。這種近乎本能般的感知,或許與他幼年的奇遇和恢復后的蛻變息息相關,是他深藏心底的最大秘密。
繼續前行,江奕辰不斷展現出他驚人的藥草知識。一株看似普通的藤蔓,他能指出其汁液有麻痹之效;一塊貌不驚人的石頭上的苔蘚,他告知是某種解毒丹的引子。他甚至能通過觀察周圍樹木的形態、鳥獸的糞便,推斷出附近可能存在的猛獸巢穴或稀有藥材的大致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