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她忽然頓住,眼角的細紋里漫開一絲了然的輕笑,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幾分胸有成竹的籌謀:“不過你也別慌,我早就替你想好了。噶哈里富察氏雖說與咱們沙濟富察氏不是一個先祖,算不得至親,可那邊有個與你年歲相當的女子,名喚蕊棠,比你要大上半歲。”
她刻意停頓,觀察著女兒的神色,才繼續道:“這蕊棠先前差點許了人家,偏生那夫婿轉頭另娶了旁人,婚事便這么告吹了,如今正愁著沒有著落。她的嫡母與我素來交好,明里暗里也覬覦咱們家的權勢,想借著這層關系攀附。”
“不如,我便從中說和,先把這蕊棠送到你身邊從侍女做起。”覺羅氏眼底閃過一絲算計的光,“她模樣周正靈俏,性子也溫順,待日后你入了王府,再給她封個侍妾格格的名分。到時候,她既念著你的恩,又得靠著咱們家,自然會幫著你,去分那青櫻與高斌女兒的寵——多個人在府里,總比你孤身一人對付她們要強。”
富察明愨沉默著點頭,目光卻仍膠著在青櫻與弘歷離去的方向——那兩道并肩而行的身影,在漫天飛雪中漸漸成了模糊的黑點,雪粒子落在睫毛上,涼意順著眼瞼滲進眼底,讓她連眨眼都覺得發緊。
她沒有反駁,也沒有再說話,只像個被抽去了力氣的木偶。從小到大,額娘說什么便是什么,說一不二:讓她學規矩,她便日夜對著鏡子練儀態;讓她去討好哪位福晉,她便提著點心登門拜訪;如今讓她接納一個陌生女子來分寵,她也只能點頭應下。府里上上下下,誰不是聽額娘的話?她早已習慣了順從,連心底那點殘存的不甘,也在額娘一次次的安排里,磨成了心如死灰的麻木。
覺羅氏見她這模樣,知道她已聽進去,便放緩了語氣,握著她的手往暖閣方向帶,指尖的涼意被掌心的溫度稍稍中和:“走吧,別在這兒凍著了。等你入了府,有的是機會讓四阿哥看見你的好,眼下犯不著跟自己置氣。”
富察明愨任由母親拉著往前走,靴底碾過積雪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極了她心底那點微弱的反抗,輕輕一碰,便碎得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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