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聞年世蘭親自前來,且事關龍胎,當即放下朱筆傳見。殿內燭火通明,映得金磚地面泛著冷光,年世蘭一進門便屈膝行禮,聲音帶著哭腔:“皇上,臣妾今日若再不說,怕是腹中孩兒就要遭了毒手!”皇帝皺緊眉頭:“何事這般慌張?”曹琴默立刻上前一步,將賬冊高高舉過頭頂:“皇上您看,這是內務府近三月的藥材賬冊,敬妃宮中上月申領的草烏頭,與貴妃安胎藥渣中的毒素同源,領藥的太監更是她母家親戚,如今早已逃之夭夭!”說著又遞上字條,“這是奴婢查到的太監藏身線索,足以證明他是畏罪潛逃。”
安陵容緊隨其后,將白瓷罐奉上,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誰,卻字字清晰:“皇上,奴婢還在敬妃宮中的熏香里查出了微量龍涎香,此香與貴妃安胎藥中的白術相沖,長期吸入會損及胎氣,這便是敬妃暗害龍胎的鐵證。”烏雅碧檀早已跪在地上,哭得肩膀顫抖:“皇上,奴婢也能作證!前幾日深夜,奴婢親眼見敬妃的侍女鬼鬼祟祟往內務府去,想來就是去銷毀領藥記錄的,奴婢當時嚇得不敢作聲,如今想來,真是后怕不已!”
皇帝的臉色隨著幾人的稟報愈發陰沉,正待發作,殿外傳來侍衛的通報:“啟稟皇上,敬妃娘娘的心腹侍女晚晴已押到。”晚晴被推搡著進殿,頭發散亂,衣衫褶皺,一見到皇帝便拼命磕頭:“皇上饒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他們冤枉奴婢!”安陵容見狀,悄然從袖中取出一方繡著蘭草的手帕,上前“攙扶”她時,故意將手帕在她鼻前輕輕一晃——那手帕上浸了特制的迷魂香,本就心神俱亂的晚晴瞬間眼神渙散,嘴里開始胡亂語,不多時便對著皇帝直挺挺地跪好,聲音木然卻清晰:“是小主讓我領的草烏頭,說要加到華貴妃的安胎藥里,等貴妃出事了,再把罪名推給皇后娘娘!昨晚去內務府銷毀賬冊,也是小主逼我去的!小主說,只要沒了證據,皇上就定不了她的罪!”
這話一出,殿內瞬間死寂。不多時,敬妃被太監匆匆傳召而來,剛跨進殿門,見著跪在地上的晚晴、桌上的賬冊與瓷罐,還有烏雅碧檀哭紅的雙眼,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血色褪得一干二凈。她踉蹌著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宮門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隨即癱坐在冰涼的金磚上,雙手胡亂揮舞著,語無倫次地辯解:“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是他們!是年世蘭和曹琴默聯手陷害臣妾!晚晴定是被他們逼供了,皇上您要信臣妾啊!”
皇帝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眼神冷得像利刃,胸口的怒火幾乎要沖破胸膛。他猛地從龍椅上傾身向前,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顫,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冤枉?晚晴字字指證,賬冊、藥罐俱在,你還敢說冤枉?馮若昭,朕問你,華貴妃腹中是朕的皇嗣,你我夫妻多年,六阿哥更是你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你怎會生出如此歹毒之心?!”
他頓了頓,指尖死死摳著龍椅扶手,指節泛白:“是為了爭寵?還是為了那點虛無縹緲的位份?竟要對朕的孩兒下手,還要嫁禍中宮,毀朕后宮綱紀!前幾日你閉門不出,神色慌張,朕本還念著六阿哥年幼,對你多有容忍,如今看來,你哪里有半分母親的慈和,半分妃嬪的體統!”
敬妃被他一連串的質問逼得渾身發抖,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辯解,只能反復哭喊著“不是我”“我沒有”,模樣愈發狼狽。
皇帝看著她失魂落魄、語無倫次的模樣,怒火如巖漿般在胸腔里翻涌,猛地一拍龍椅扶手:“夠了!馮若昭,你身為六阿哥生母,不思安分守己輔佐中宮,反倒起了歹心謀害皇嗣,更妄圖嫁禍皇后,事敗后還縱容下人銷毀證據!這般蛇蝎心腸,簡直罪無可赦!”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宜修身著明黃繡鳳朝服,緩步走入殿中。她先對著皇帝規規矩矩行了一禮,鬢邊的東珠步搖輕輕晃動,隨即緩緩轉向癱坐在地上的敬妃,語氣沉痛得像喪夫:“馮若昭,你我同為皇上的妃嬪,同在這后宮之中求生,本應守望相助,共護皇嗣安穩,你怎會生出如此歹毒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