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正戳中宜修的痛處——她最忌旁人說她“為保后位不擇手段”,當下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摳得發紅,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卻依舊強撐著端莊,聲音冷得發顫:“滿口胡!本宮執掌六宮多年,行事磊落,問心無愧!倒是你們,結黨營私,在產房外喧嘩吵鬧,擾了龍脈安寧,待皇上問罪下來,看誰能擔待得起!”
話音未落,敬妃的痛呼聲陡然凄厲起來,像被生生撕裂的錦帛,聽得人心頭發緊。年世蘭顧不上再與宜修爭執,轉身就沖向內床——只見敬妃面色青紫,嘴唇泛著灰敗,氣息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胸口起伏,顯然已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
“快!傳我的令牌,讓太醫院的許太醫立刻過來!”年世蘭厲聲吩咐頌芝,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又回頭狠狠瞪向宜修,“皇后娘娘若還有一絲人心,就暫且收起那些齷齪心思!今日若敬妃和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年世蘭便是拼了這翊坤宮的榮華,也定要在皇上面前討個公道!”
宜修看著年世蘭護在床邊的背影,又瞥了眼安陵容手里那包被緊緊攥著的藥渣,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她千算萬算,沒料到年世蘭來得這樣快,更沒料到齊妃那蠢貨竟把“雷公藤”的事漏了嘴。只是藥已入喉,敬妃的身子怕是撐不過半個時辰,即便許太醫來,也不過是救得孩子、救不得人——想到這里,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暫且按下怒火,只冷冷道:“哼,且看李太醫來了,能查出什么來!本宮倒要看看,你拿什么證明是本宮做的!”
產房內的血腥味愈發濃重,混著藥味嗆得人難受,敬妃的痛呼聲漸漸低了下去,只剩微弱的喘息。年世蘭緊緊握著她的手,只覺得那只手冰冷得像塊寒玉,連指尖都在輕輕顫抖。窗外的日光透過窗紙照進來,落在滿是血污的產褥上,卻驅不散這滿室的陰寒與兇險。
就在這時,剛灌下去的藥似是起了“作用”——敬妃的臉猛地漲成紫紅,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胸口劇烈起伏,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不過片刻,那紫紅又飛快褪去,只剩下紙一樣的慘白,嘴唇泛著青灰,整個人像被抽去了所有生氣,軟塌塌地倒在產褥上,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
“啊——!”一聲凄厲到極致的痛呼陡然撕裂空氣,緊接著,一聲響亮又尖銳的兒啼猛地竄了出來,與敬妃的痛呼交織在一起,撞得人耳膜發顫。
“生了!是個阿哥!”接生姥姥手忙腳亂地剪斷臍帶,用襁褓裹好孩子,滿臉堆笑地轉向宜修,聲音里帶著刻意的討好,“恭喜皇后娘娘,賀喜皇后娘娘!敬妃娘娘誕下小阿哥,是天大的喜事啊!”
年世蘭的目光死死盯著宜修——她分明看見,宜修嘴角那抹笑意轉瞬即逝,眼底飛快掠過一絲陰狠,手指甚至悄悄攥緊了袖口的銀簪——那是想趁亂對孩子下手!
不等旁人反應,年世蘭一個箭步沖上前,在姥姥還沒把孩子遞到宜修面前的瞬間,伸手就將襁褓緊緊抱進懷里。那小嬰孩還在蹬著小腿啼哭,溫熱的小身子隔著布料傳來微弱的動靜,她抱得又緊又穩,手臂繃得筆直,像是護著什么稀世珍寶,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華妃!你敢!”宜修見狀猛地站起身,臉色鐵青,指著年世蘭的手都在發抖,“把孩子給本宮!本宮是六宮之主,是這孩子名正順的嫡母,理應由本宮先抱,為他祈福!”
年世蘭抬眼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冷得像冰,語氣卻帶著幾分“體恤”:“皇后娘娘急什么?孩子剛落地,身子最是嬌弱,產房里陰氣重,滿是血腥氣,還是先讓乳母抱去暖閣喂奶照看才是。再說,敬妃剛從鬼門關爬回來,氣息奄奄,總得先顧著她的性命吧?您是六宮之主,總不會連這點輕重都分不清?”
她故意不提宜修想對孩子下手的事,卻句句堵得宜修啞口無——若宜修再爭,反倒落個“不顧產婦性命、只搶孩子”的話柄。懷里的嬰孩似乎感受到了周遭的緊張,哭聲漸漸小了些,小腦袋在她懷里輕輕蹭了蹭,軟乎乎的觸感讓年世蘭的心更定了幾分。
宜修看著年世蘭抱得死緊的手臂,氣得指尖發顫,卻只能強壓怒火:“放肆!本宮讓你把孩子給我!你一個妃位,也敢在本宮面前拿捏主子的架勢?就不怕本宮治你一個以下犯上之罪?”
“皇后娘娘息怒。”曹琴默適時上前,聲音溫婉得像裹了層棉,卻句句都在幫年世蘭圓場,“華妃姐姐也是心疼小阿哥,怕產房里人多手雜,萬一碰著磕著就不好了。不如先讓乳母來看看,給小阿哥裹嚴實些,喂口溫水,再送到皇后娘娘跟前也不遲啊。您看這孩子,哭都快沒力氣了,怪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