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敬妃‘受了風’,太醫說要靜養,不許外人探。”年世蘭嘴角勾了點冷笑,“再讓齊妃去送趟點心,故意落下支簪子。皇后的人見了,定會以為是齊妃下的手,定會想辦法‘坐實’這事。”
“到時候,”曹琴默接話,聲音輕得像羽毛,卻裹著算計,“咱們讓太醫‘恰好’查出點門道,再把齊妃落下的簪子一亮,皇上只會疑心是皇后借齊妃的手動手腳,反倒會加倍護著敬妃。”
齊妃聽得怔了,半晌才回神,聲音還帶著哭腔,“那……那弘時的師傅……”
“皇后連你的人都用不上,還敢拿三阿哥說事?”年世蘭瞥她一眼,語氣淡淡的,卻帶著篤定,“皇上心里有數,誰在背后搞鬼,他清楚得很。”
窗外的風卷著落葉飄過去,沙沙的聲響像人在低語。齊妃抹了把淚,臉上終于有了點活氣,撲通一聲跪下,“全聽妹妹的。”
年世蘭端起茶盞,熱氣漫上來,模糊了她的眉眼,倒像是籠著一層化不開的霧。“這宮里的戲,唱砸了是要掉腦袋的。皇后想唱,咱們就陪她唱到底,看誰先唱不下去。”
敬妃宮里的藥味還沒散盡,李靜(齊妃本名)已端著一碟豌豆黃進來,瓷盤上的描金繡球在昏黃燭火下泛著虛浮的光。“妹妹剛受了風寒,特意讓小廚房做了些軟和的,墊墊肚子。”
馮若昭靠在引枕上,臉色透著病后的蒼白,目光落在那碟豌豆黃上,沒說話——她早從年世蘭那里得了信,知道今日要演哪出戲。
李靜放下盤子,又說了幾句噓寒問暖的話,見她只是點頭,便識趣地退了出去。不多時,她卻又折了回來,鬢邊斜插著支累絲嵌珠的簪子,手里捧著個食盒,進殿時腳步猶猶豫豫,像踩在薄冰上,生怕一步踏錯就掉下去。
殿里靜得只聞燭火噼啪聲,李靜把食盒往桌上一放,忽然撲通跪下,那支累絲嵌珠簪子從鬢邊滑落,“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滾到馮若昭腳邊,珠子在燭火下閃著細碎的光。
“皇后讓我用摻了牛膝和烏頭的吃食害你,想必華妃已經跟你透了風吧!”她聲音發顫,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我也是沒辦法,她拿弘時的前程逼我……”
馮若昭沒動,指尖摩挲著方才李靜送來的那塊豌豆黃,糕點的清甜混著藥味,有些古怪。她低頭看著腳邊那支簪子,良久才開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華妃護著我,也等于護著她自己——這宮里,沒人會做虧本的買賣。”
李靜抬頭,眼里滿是慌亂,雙手緊緊攥著裙擺,“可我……我是真的怕,怕弘時被皇后拿捏,怕他將來連抬頭做人的機會都沒有……”
馮若昭終于抬眼,目光落在她臉上,輕輕一笑,那笑意卻沒到眼底,“這宮里的人,誰不是踩著刀尖過日子?你護你的兒子,我保我的胎,華妃有她的盤算,皇后有她的野心——大家各憑本事,各求自保罷了。”
她說著,彎腰撿起那支簪子,遞還給李靜,指尖冰涼得像塊玉,“東西收好。落在不該落的地方,就是禍根,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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