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息怒!”眾妃跪伏在地,聲音里滿是惶恐——她們從未見過宜修如此失態,更沒見過“讓鳳位”這般荒謬的場面。
“臣妾看,皇后娘娘是病糊涂了。”年世蘭冷笑,一字一頓,像冰珠砸在玉盤上,“不如回內室喝幾碗湯藥,醒醒神才是正理。”
宜修卻忽然莞爾,裙角一旋,重新端坐于鳳位上,眼底卻無半分笑意:“本宮糊不糊涂,輪不到你評判。今日這鳳位,你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她抬眸,厲聲喚道,“江福海!華妃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便用刑吧!打!”
年世蘭猛地轉頭,只見一個高壯的中年太監甩著拂塵走來,拂塵柄在他手中轉得飛快,帶著懾人的氣勢。未等她反應,后背便傳來一陣刺骨的劇痛——江福海竟用拂塵柄狠狠砸了下來。年世蘭咬緊牙關,強忍著痛抬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聲音卻依舊清亮:“皇后當眾責打妃嬪,濫用私刑!臣妾不服!”
“不服?”宜修笑得癲狂,“這景仁宮的規矩,由不得你不服!那便打到你心服口服為止!”
江福海手上的力氣越發重了。拂塵柄一下下落在年世蘭的后背、肩膀,每一擊都帶著破骨的力道。冷汗順著她的鬢角往下淌,浸濕了鬢邊的珠花。意識漸漸模糊時,她忽然瞥見衣料下滲出的血珠——那血珠先是點點殷紅,順著衣紋蜿蜒,漸漸聚成細碎的痕,像極了隆冬里未開盡的紅梅,在墨色宮裝的映襯下,艷得驚心動魄。
血珠越滲越多,有的滴落在青磚上,暈開小小的紅圈,有的粘在衣料上,凝成半開的花苞。那紅梅似的血痕,爬過年世蘭的脊背,順著肩膀往下垂,像極了被寒風打落的梅枝,帶著慘烈的美。
“血!有血啊!”齊妃的驚叫聲刺破殿內的死寂,可宜修的狂笑卻一刻未停,那笑聲尖銳得像指甲刮過木板,與年世蘭壓抑的痛哼交織在一起,竟生出幾分詭異的韻律。
年世蘭眼前發黑,即將昏厥的剎那,身上忽然覆上一層暖意——馮若昭竟撲在她身上,用自己的脊背擋住了江福海的下一擊。
“此事因臣妾而起,娘娘要罰,便連臣妾一起罰。”敬妃的聲音帶著痛楚,卻異常堅定。
宜修先是一怔,隨即冷笑出聲:“你們倒在本宮面前裝姐妹情深?不妨告訴你們,本宮的姐姐早已故去多年,本宮早忘了什么是姐妹情!”她掃過二人,眼神里滿是譏諷,“這丑態,你們做給誰看?本宮看不懂!”
“皇后娘娘不懂……沒關系。”年世蘭趴在馮若昭身下,掙扎著開口,聲音微弱卻帶著韌勁,“皇上心系純元皇后,他……他自然看得懂。”她望著馮若昭后背漸漸滲出的血痕,與自己的血混在一起,那紅梅似的印記愈發濃烈,心里竟生出幾分異樣的觸動——她從未想過,今日會是敬妃替自己擋下這頓苦。
“有本事,你們便去乾清宮請皇上!”宜修的話剛落,殿外忽然傳來嘈雜的動靜。她心頭一驚,還未反應過來,便聽見蘇培盛高唱的“皇上駕到”。那四個字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宜修心上。她身子一軟,沒了剪秋的攙扶,竟直直癱倒在地上,渾身不住地顫抖。而年世蘭與馮若昭身上的血痕,在明黃的宮燈照耀下,像極了枝頭怒放的紅梅,艷得慘烈,也艷得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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