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是這里唯一的色彩。
并非鮮血的刺目,也非烈焰的熾熱,而是一種更為深沉、更為原始的色調,仿佛宇宙初開時凝結的第一抹底色。
無形的能量如同粘稠的液體般在空間中緩緩流淌,寂靜無聲,卻又仿佛蘊含著無數混沌的囈語。
這里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沒有時間的流逝感,只有永恒的、令人心悸的猩紅。
赫律加德靜靜地懸浮在這片由他力量構筑的“血空間”核心,那雙凌厲的血紅眼燈,如同兩點不滅的星火,銳利地投向不遠處的那個存在。
納西爾蘭。
他同樣懸浮著,幽紫色的能量如同不受控制的呼吸,從他身軀上那些猙獰的裂縫中逸散出來,在這片猩紅中暈染開一小片不協調的區域。
他打量著這片奇異的空間,仿佛在解析著其中的構成法則。
漫長的沉默在兩者之間蔓延,仿佛過去了億萬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這沉默并非空洞,而是充斥著無形的、關于存在本質的碰撞與試探。
終于,赫律加德開口了,他的聲音在這片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冰冷的質感,穿透了粘稠的能量介質:
“你,是誰?”
納西爾蘭原本游離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他緩緩轉過頭,直直地對上赫律加德凌厲的血紅雙眸。
沒有情緒的波動,只有一種純粹的空洞,或者說,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我?”他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回響,仿佛來自遙遠的虛空。
赫律加德能清晰地感受到靈魂本源的共鳴,毫無疑問,眼前這個瀕臨崩壞的存在,就是他的本體,西瑟斯。
但是,感覺不對。
非常不對。
那空洞,那漠然,那對“永恒”近乎偏執的囈語,都與西瑟斯的核心本質相去甚遠。
他簡單地回應:“嗯。”
納西爾蘭動了。
他并非行走,而是如同沒有重量般緩緩飛來,繞著赫律加德開始盤旋,如同評估一件有趣的造物。
他的目光掃過赫律加德身上暗紫色的鎧甲,感受著其中蘊含的、與他同源卻又截然不同的混沌力量。
“呵……呵呵……”
他發出了低沉的笑聲,并非愉悅,更像是一種發現了有趣玩具的玩味:“他的力量……”
“「血君主」。”
赫律加德平靜地陳述,他知道對方感知到什么。
納西爾蘭停止了盤旋,停在赫律加德面前。
他抬起手,那布滿裂痕的手指,輕輕撫過赫律加德胸前那象征著力量源泉的塌縮口。
“他……多么……慷慨……”納西爾蘭的囈語帶著一種難以喻的意味,仿佛是贊嘆,又像是嘲諷。
“……”
“多么…讓我……”納西爾蘭的話語未盡,他的手指猛地用力,竟然直接探入了那能量匯聚的塌縮口!
赫律加德渾身劇震!一股無法抗拒的、仿佛要將他存在根基都抽離的力量洶涌而出!他周身的暗紫色鎧甲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光芒急速黯淡,隨即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片片崩解、消散,這感覺,與上次面對雷杰多時力量被強行剝離有些相似,但這一次,這股力量更加霸道,更加……熟悉。
赫律加德并未驚慌,他甚至沒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動作,只是靜靜地懸浮著,任由那股力量席卷全身。
光芒散去,那威壓驚人的混沌巨人形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個更為纖細、帶著少年般輪廓的光之戰士模樣。
而納西爾蘭的手中,多出了一張流轉著暗紅與漆黑能量的卡片——「血君主」疊層卡。
他捏著卡片,湊到眼前,仔細地打量著,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他那空洞的眼燈似乎聚焦了一瞬,對著卡片低語,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親昵:
“你好啊……小蛋糕…”
卡片表面閃過一絲鎏光,算是回應了這聲古怪的問候。
但納西爾蘭似乎對這張蘊含著龐大力量的疊層卡很快就失去了興趣,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變回少年姿態的赫律加德身上,緩緩吐出一個名字:
“……西瑟斯。”
這是他們共同的名字,是連接著兩個看似獨立存在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