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資廠那一百臺訂單像塊肥肉,吊在眼前,香得很,可要吃到嘴里,得先過了產能和資金這兩道坎。北邊廠子里,大劉和周師傅帶著人連軸轉,新產線調試、工人培訓、原材料備貨,忙得腳不沾地。周師傅那大嗓門在車間里回蕩:“都給我打起精神!這可是咱們新產品的頭炮!誰要是掉了鏈子,別怪我老周罵人!”
深圳這邊,陳凡也沒閑著,跟沈浩反復核算著生產資金和現金流。
“陳生,按照目前的生產計劃和原材料采購進度,加上認證尾款和日常運營開支,資金鏈非常緊張。”沈浩指著財務報表上的數字,語氣一如既往的平穩,但內容卻不輕松,“港資廠的貨款有賬期,我們需要墊付大量資金。如果這個時候啟動威廉先生提出的海外市場計劃,哪怕是參加一個展會,資金壓力會非常大。”
陳凡看著那些紅色的數字,眉頭緊鎖。他知道沈浩說的是事實。何兆基的投資像是往池子里注了水,可這出水口一開,水流得比他想象中快得多。
就在這時,何兆基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陳生,認證通過了,港資廠的大單也來了,時機正好。”何兆基開門見山,“關于新子公司的事情,我希望盡快落地。我的團隊已經做好了準備,可以在香港完成注冊,并立刻啟動新加坡展會的籌備工作。這是‘啟明’品牌走向國際的關鍵一步。”
陳凡深吸一口氣,知道不能再回避了。他握著話筒,聲音清晰而堅定:“何先生,我同意成立新公司拓展海外市場,也認可參加展會的重要性。但是,關于新公司的運營主導權,我必須堅持我的立場。”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新公司可以設在香港,市場開拓可以由您的團隊主要負責。但公司的戰略決策權、技術路線決定權、以及‘啟明’品牌的所有權和使用權,必須歸屬于我們現有的團隊,也就是由我來最終拍板。這是合作的基礎,沒有商量余地。”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何兆基的聲音冷了下來:“陳生,你這樣讓我很為難。我投入資金和資源,不是為了僅僅做一個財務投資者。如果不能掌握運營主導權,我如何確保我的投資回報?如何推動公司按照既定的戰略快速發展?”
“何先生,您的投資和渠道資源,我們非常需要,也一直心懷感激。”陳凡語氣誠懇,但毫不退讓,“但‘啟明’的核心價值在于我們的技術和產品,這是我團隊的立身之本。我們可以簽訂詳細的業績對賭協議,如果新公司在約定期限內達不到預期的市場目標和利潤指標,我自愿接受股權稀釋或者其他懲罰條款。但公司的靈魂和方向,必須掌握在創造它的人手里。”
“陳凡,”何兆基第一次直呼其名,語氣帶著壓迫感,“你要清楚,沒有我的資金和渠道,你們的新產品可能永遠走不出國門,只能在國內市場慢慢掙扎。資本市場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明白資本的邏輯。”陳凡迎著他的壓力,聲音反而更穩了,“但我更相信產品和技術的邏輯。我們剛剛拿到了iec認證,拿到了港資廠一百臺的新訂單,金州化工廠的技術改造項目我們也正在積極準備。‘啟明’的價值正在被市場認可。我相信,憑借我們扎實的產品力和逐漸積累的市場口碑,即使步伐慢一點,也一定能走出一條屬于我們自己的路。當然,如果有何先生您這樣強大的伙伴并肩前行,這條路會走得更快、更穩。但前提是,我們必須是并肩的伙伴,而不是誰主導誰。”
電話兩頭都陷入了僵持。空氣仿佛通過電話線凝固了。
過了好一會兒,何兆基才緩緩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陳生,你很固執。我希望你不會為今天的決定后悔。新公司的事情,暫時擱置。我會重新評估對‘啟明’的投資策略。至于新加坡展會,你們自己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