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最熱的那幾天,機床廠一個新項目到了攻堅階段,技術要求高,時間又卡得死。陳凡連著在公司和廠里泡了小半個月,白天盯現場,晚上回來還要和大劉他們開會討論方案,修改圖紙,每天睡眠不足五小時,飯也是湊合著扒拉幾口。
冉秋葉看著心疼,勸了幾次:“不行就緩緩,身體要緊,別硬撐。”
陳凡總是擺擺手:“沒事,頂得住,老毛病了,等項目完了好好睡一覺就緩過來了。”他覺得自己還年輕,底子好,熬點夜不算啥。
這天下午,在機床廠車間里,正跟對方的技術人員為一個安裝精度問題爭得面紅耳赤,車間里又悶又熱,機器噪音震耳欲聾。陳凡說著說著,突然感覺一陣劇烈的頭暈,眼前發黑,耳朵里嗡嗡作響,腳下跟踩了棉花似的,差點一頭栽倒,幸虧旁邊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
“陳工!陳工你怎么了?”周圍的人都圍了上來。
陳凡扶著額頭,緩了好一會兒,眼前的黑霧才慢慢散去,但心悸的感覺還在,后背驚出了一身冷汗。“沒…沒事,可能有點低血糖,站猛了。”他強撐著笑了笑,不想讓人看出異樣。
但這事兒瞞不住,很快趙衛國和大劉他們都知道了。趙衛國開車硬把他從廠里拉了出來,直接送到了醫院。
一番檢查下來,醫生看著化驗單,眉頭皺得老緊:“陳凡同志是吧?你這問題不小啊!長期過度疲勞,精神壓力太大!你看看這血壓,都偏到哪兒去了!血脂也高!心臟負荷很重!這次是頭暈,下次說不定就是更嚴重的問題了!你必須立刻休息,調整生活方式,不然…”
醫生后面的話沒說完,但陳凡聽懂了。他拿著那張輕飄飄的診斷書,感覺比鉛還重。他一直覺得自己是鐵打的,是家里的頂梁柱,是公司的掌舵人,不能倒,也不敢倒。可身體用最直接的方式,給他拉響了刺耳的警報。
晚上回到家,冉秋葉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手里的診斷書,眼圈一下就紅了,又是心疼又是后怕,忍不住數落:“跟你說多少次了!就是不聽話!非得等身體垮了才甘心是不是?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和孩子們怎么辦?公司離了你就轉不動了嗎?”
陳凡低著頭,任由她數落,一句也沒反駁。他知道,這次是真的把家里人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