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賢拿下應天府丞劉旭、吏部左侍郎武之望后,戛然而止。
    未繼續深挖,更未牽連旁人。
    萬花樓成了他的產業。
    除了應天府丞的兒子和龜公喪命,余者盡數遣散。
    南直隸百姓紛紛搖頭嘆息。
    又來了一個更貪、也更狠的東廠。
    余懋衡面色鐵青地離去。
    他兒子被打成半殘,然而此刻他卻無暇心疼。
    只是遣人抬回府中醫治,自己急匆匆趕往應天直隸府,與戶部尚書周希圣、刑部尚書蔡思充會面。
    周希圣開口。
    “如何?”
    “萬花樓被他要去了,拿了劉旭和武之望。”
    蔡思充眉頭一擰。
    “來得如此突然,又直取萬花樓,顯然是奉陛下密令而來。
    可為何只動他兩人?
    不擴大牽連,不鬧大聲勢?
    他到底想做什么?”
    兩人目光同時轉向周希圣。
    南直隸官場三股勢力。
    其一是,以周希圣、余懋衡、蔡思充為核心的利益集團。
    其二是以,兵部王在晉、禮部韓日纘的中立派。
    其三是,魏忠賢麾下的張鶴鳴一派。
    至于應天府尹祝以豳,不與人爭,不與人站隊,卻恰恰最礙手礙腳。
    周希圣沉思良久,吐出兩個字。
    “取利。”
    他抬眼看向兩人。
    “東廠式微,魏忠賢失勢遠調遼東,羽翼被陛下一根根拔掉。
    錦衣衛又得圣眷……
    在京城,他東廠已無立錐之地。
    他想活路,會如何做?”
    蔡思充恍然。
    “周大人是說……他這是來投靠我們?”
    周希圣冷笑。
    “京城錦衣衛一家獨大,朝臣對東廠避之不及,他要結盟,只能指望南直隸。
    萬花樓若真往深里查,會牽連許多人。
    但若想要牽扯到我們,還差得遠。
    就算他上奏也換不來陛下對東廠的再次信任。
    別忘了,他不是魏忠賢,更不是太監。
    他要得更多。
    既然他想要,那便給他。
    命人送他十萬兩銀票,再給他添一座宅院。
    若他收下,我們便可借東廠之手除掉毛文龍。”
    余懋衡顧慮。
    “可劉旭和武之望知道得太多,若他們……”
    “呵呵,不舍兩顆棄子,他拿什么回京復命?”
    話鋒一轉。
    “陛下為什么讓他來?
    因為陛下覺得南直隸有問題。
    那么做臣子的,就得懂得‘幫陛下找到問題’。
    應天府丞與吏部左侍郎份量不夠……那就再加一個應天府尹。”
    余懋衡、蔡思充同時眼睛一亮。
    祝以豳雖不與他們正面為敵,卻同樣礙事。
    若能借東廠之手把他辦了,自然是好事一件。
    蔡思充冷笑。
    “一座萬花樓,十萬兩銀子,再加一處宅院。
    換一個應天府尹,魏小賢應該不會拒絕。
    以他東廠的身份,嫁禍給祝以豳輕而易舉。”
    周希圣點頭。
    “毛文龍三個月扣了我們三十余艘大船。
    若能借東廠之手把他除掉,我們與后金的買賣就會順利得多。”
    他輕嘆。
    “陛下行事越來越出人意料。
    竟然沒啟用袁崇煥。
    若袁崇煥還在遼東,我們能兩頭下注,如今之前投入全廢了。”
    說到這里,周希圣笑了。
    “呵呵,不過也無妨。
    我已派人去湖廣接觸祖大壽。
    亦派人聯系滿桂。
    袁崇煥不在,我們就把滿桂變成第二個袁崇煥。
    世上就沒有銀子辦不了的事。”
    ……
    萬花樓最大雅間內。
    東廠屬官咬了咬牙,開口發問。
    “大人為何不借此機會動手?”
    魏小賢舉杯,看向窗外街景。
    “你見過螞蟻窩嗎?”
    屬官搖頭。
    “螞蟻窩外表不起眼,能看見的螞蟻也沒有幾只。
    可下面密密麻麻,有著數不清的螞蟻。”
    魏小賢輕晃酒盞。
    “想滅螞蟻窩不難。
    就怕有漏網之魚。
    一不留神就會讓那些藏的深的跑掉。
    一跑,就可能去別處再生一窩。”
    他喝盡杯中酒。
    “我們要做的是不放過任何一只螞蟻。
    不讓他們臟了陛下的眼。”
    轉頭看向屬官。
    “現在,你還想問我為何不趁機動手?”
    屬官駭然跪下。
    “千戶大人恕罪!”
    魏小賢擺手。
    “我喜歡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