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不告而別,固然讓她氣惱委屈,可他方才眼中的懊悔與脆弱,不似作假。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何曾對人如此低聲下氣過?
正心亂如麻間,門外再次響起輕輕的叩門聲,伴隨著夏夫人溫柔的聲音:“簡兮,睡下了嗎?娘讓廚房燉了安神湯,給你送來。”
夏簡兮深吸一口氣,連忙整理了一下微亂的鬢發和衣裙,確保看不出太多異樣,才起身開門:“娘,我還沒睡。”
夏夫人端著湯盞進來,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女兒依舊泛紅的臉頰和略顯紅腫的嘴唇,心中了然,卻并未點破。她將湯盞放在桌上,拉著女兒的手坐下,柔聲道:“方才太后和太妃的話,你別有太大負擔。爹娘就你一個女兒,只盼著你平安喜樂。”
夏簡兮依偎進母親懷里,嗅著那令人安心的馨香,悶悶地“嗯”了一聲。
夏夫人輕輕拍著她的背,像是閑話家常般說道:“你爹啊,剛才在書房坐了半天,最后嘆了口氣,跟我說,‘若那小子是真心的,對簡兮好,便是入贅……也由得他們年輕人去吧。’”
夏簡兮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驚訝:“爹……他真的這么說?”
夏夫人點點頭,眼中有著慈愛和一絲復雜:“你爹是心疼你。太妃娘娘透露,王爺是鐵了心的。太后娘娘也說,這是王爺自己的選擇,讓我們不必有壓力。”她頓了頓,看著女兒的眼睛,“簡兮,現在沒有外人,你告訴娘,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攝政王?”
面對母親溫柔而洞察的目光,夏簡兮再也無法逃避。她垂下眼簾,長睫輕顫,許久,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輕輕道:“女兒……女兒也不知道。只是他每次出現,都攪得我心緒不寧。他說那些混賬話,我生氣,可他不告而別,我又……又有些失落。今日他這般……我更是不知所措了。”
這含糊的話語,卻已是夏簡兮能給出的最真實的答案。沒有明確的“愿意”,卻處處透著女兒家心事被攪動后的慌亂與迷茫。
夏夫人是過來人,豈會不懂?她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既欣慰女兒似乎并非無意,又擔憂前路艱難。她攬住女兒,柔聲道:“不知道便慢慢想,不急。無論你做什么決定,爹娘總是在你身后的。”
送走母親后,夏簡兮看著那碗溫熱的安神湯,卻毫無睡意。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夜風帶著涼意拂面,稍稍驅散了心頭的燥熱。望著天邊那彎清冷的月亮,易子川那句“我易子川此生,認定了你,就只有你!”又在耳邊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這一夜,將軍府千金閨閣的燈,亮了很久很久。而隔著一堵高墻,攝政王府書房內的燭火,也同樣徹夜未熄。
月色如水,靜靜流淌在將軍府的飛檐斗拱之間。沁竹苑內,夏簡兮斜倚在窗邊的美人榻上,身上搭著一條薄毯,卻毫無睡意。母親的話、父親態度的軟化,還有易子川那雙烙鐵般滾燙的眼睛,在她心里反復灼燒。
她氣他的霸道,怨他的不告而別,卻又無法否認,那個男人以一種近乎野蠻的方式,在她心里刻下了無法忽視的印記。入贅……他竟真的敢想,也真的敢做。這份近乎瘋狂的決心,讓她在惱怒之余,心底深處,竟也生出一絲難以喻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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