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公府世子妃的頭銜已經足夠分量,再加上宮中最受寵的公主的另眼相看……這意味著,沈青凰在京中的地位,將遠比他想象的更加穩固。
而他,和沈青凰、和國公府,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寒琛哥哥,都怪我。”沈玉姝靠在他懷里,仰起那張梨花帶雨的俏臉,眼神楚楚可憐,“姐姐她……她好像很不喜歡我。今日她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讓我下不來臺,以后……以后她會不會仗著國公府和公主的勢,來打壓我們?我好怕……”
這話,精準地戳中了陸寒琛心中最隱秘的憂慮和最勃發的野心。
打壓?
他陸寒琛,豈是任人打壓之輩!
“她敢!”陸寒琛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的寒芒,他扶住沈玉姝的肩膀,聲音冷硬如鐵,“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一個靠著夫家和娘家作威作福的女人罷了,沒什么了不起。”
他頓了頓,聲音里透出強大的自信與野望:“總有一天,我會讓所有人都跪在我的腳下!無論是國公府,還是那個病秧子裴晏清,都得仰望我的存在!”
聽到這話,沈玉姝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一半。她要的,就是激起陸寒琛的斗志和對沈青凰的敵意!
她順勢依偎得更緊,用一種既崇拜又擔憂的語氣,柔聲細語地說道:“寒琛哥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男人!只是……只是我聽說,國公府在朝堂上盤根錯節,勢力龐大。裴世子雖然病弱,可他那個國公父親,還有幾位叔伯,都不是好相與的。我們現在根基尚淺,若是硬碰硬,只怕會吃虧。”
陸寒琛沉默不語,顯然在思索她的話。
沈玉姝見狀,趁熱打鐵,拋出了自己深思熟慮的計策:“寒琛,我聽說……最近吏部要外放一批官員去地方上歷練。京城是權貴之地,處處受人掣肘,我們不如暫避鋒芒?”
她抬起眼,眸光閃爍,帶著一種洞悉未來的自信:“你想想,如果你能爭取到一個外放的機會,去一個富庶或是有戰略要地的地方任職,天高皇帝遠,正好可以放開手腳,積累政績,培植自己的勢力。等過幾年你帶著實打實的功績回京,到那時,誰還敢小瞧我們?你在朝堂上,才算是真正有了立足之地!”
這番話,如同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陸寒琛心中那扇名為“權欲”的大門。
沒錯!
京城雖好,卻是龍潭虎穴,他如今官職低微,處處受制于人。
與其在這里仰人鼻息,不如出京!
去地方上做一方土皇帝,手握實權,招兵買馬!
待到羽翼豐滿再殺回京城,這天下,誰主沉浮還未可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懷中的沈玉姝,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這個女人,雖然有時候會耍些小性子,但在大事上,眼光卻總是如此精準獨到。
她,果然是自己的福星!
“你說得對。”陸寒琛點了點頭,胸中的野心烈火被徹底點燃,“這件事,我會去辦。”
“太好了!”沈玉姝破涕為笑,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寒琛哥哥你放心,我也會幫你的!我娘家那邊雖然比不上國公府,但在吏部還是有幾個能說得上話的故交,我這就修書一封,讓他們務必為你多多美!”
陸寒琛嗯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背,心中已經開始盤算著該如何打通各個關節。
看著陸寒琛眼中燃燒的熊熊野火,沈玉姝在心中發出了一聲得意的冷笑。
沈青凰,你給我等著!
你彈琴彈得再好又有什么用?等我的寒琛哥哥手握重兵,封侯拜將,我看你那個病鬼丈夫拿什么跟他比!
今日你在琴技上給我的羞辱,來日,我定要讓你用性命和尊嚴來償還!
……
與此同時,國公府,靜雅的暖閣內。
窗外寒梅疏影,暗香浮動。
沈青凰正臨窗而坐,手中執著一卷古籍,神態安然閑適,仿佛白日里那場驚艷四座的獻技,不過是隨手拂去的一點塵埃,未在她心上留下分毫痕跡。
裴晏清披著一件玄色狐裘大氅,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他手中端著一個白玉小盅,里面是新燉好的燕窩,熱氣氤氳,帶著淡淡的甜香。
他將玉盅輕輕放在沈青凰手邊的小幾上,自己則在她對面坐下,目光落在她平靜的側臉上,眼底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探究與興味。
“今日在公主府,世子妃的琴音,當真是……石破天驚。”他徐徐開口,聲音溫潤,卻又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戲謔,“為夫竟不知,世子妃還藏著這等殺伐決斷的本事。”
沈青凰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淡淡道:“世子過獎了,不過是些許雕蟲小技,用來自保罷了。”
“自保?”裴晏清輕笑一聲,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地輕叩著,“一曲《十面埋伏》,嚇得吏部尚書家的孫小姐當場失儀,讓沈玉姝面如死灰。這若是自保,那世子妃的反擊,又該是何等模樣?”
沈青凰終于從書卷中抬起頭,清冷的鳳眸迎上他含笑的眼眸,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世子今日來,就是為了與我探討音律的?”
“自然不是。”裴晏清臉上的笑意加深了幾分,他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好的紙條,推到沈青凰面前,“今日,云照在臨江月聽了個笑話,我覺得有趣,便帶來與世子妃分享。”
沈青凰接過紙條,展開。
上面用蠅頭小楷,清晰地記錄著陸寒琛與沈玉姝回府后的一一行。從沈玉姝的哭訴挑撥,到她為陸寒琛謀劃外放,再到陸寒琛聯絡了哪些官員,沈玉姝的娘家又準備送出多少禮……樁樁件件,事無巨細。
臨江月的情報網,果然名不虛傳。
沈青凰看完,臉上沒有絲毫意外,只是那唇角的弧度,變得愈發冰冷,帶著一絲嘲弄。
“笑話?”她將紙條放在燭火上,看著它一點點化為灰燼,聲音清寒如雪,“我倒覺得,是出好戲的開場。”
“哦?”裴晏清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看來世子妃已經有應對之策了?”
“應對?”沈青凰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就憑他們?也配讓我費心去‘應對’?”
她的指尖在溫熱的燕窩玉盅上輕輕滑過,眼神卻冷得像數九寒冬的冰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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