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讓那些曾經輕賤我、踐踏我的人,都跪在我腳下!”
她的話語平靜,卻帶著一股令人心驚膽戰的力量。
裴晏清看著她,看著她眼中那不加掩飾的野心和恨意,非但沒有感到畏懼,唇角的笑意反而愈發深邃。
他伸出手,覆在她執著白子的手上,掌心溫熱。
“好。”他低聲道,聲音里帶著一絲蠱惑,“世子妃想要,我便陪你,一起拿。”
那枚截斷黑子大龍的白棋,依舊靜靜地躺在棋盤上,像一滴凝固的冰,透著決絕的殺意。
裴晏清的話不僅僅是應允,更是一種契約,一份盟誓。
這世間最誘人的,從來不是唾手可得的珍寶,而是與同類并肩,將整個天下納入棋盤的酣暢淋漓。
裴晏清覆在她手背上的掌心,溫熱依舊,指腹卻無意識地輕輕摩挲了一下。
他那雙瀲滟的桃花眼中,墨色翻涌,深不見底,倒映著她平靜卻燃燒著野心的臉龐。
就在這靜謐的、幾乎能聽到雪花落在窗欞上聲音的時刻,長風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門口,神色間帶著幾分古怪。
“世子,世子妃。”他躬身行禮,稟報道,“府外……沈家老爺、世子妃,還有大公子登門拜訪,說是有要事求見世子妃。”
“沈家?”
裴晏清挑了挑眉,唇角的笑意多了幾分玩味。
他松開沈青凰的手,懶懶地向后倚靠在軟枕上,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她。
“看來,世子妃的金元寶光芒太盛,引來了聞著味兒的豺狗。”
沈青凰的面色沒有絲毫變化,連眼睫都未曾顫動一下。
前世,沈家將她棄如敝履,視她為玷污門楣的污點;今生待她也視如草芥,見她成了國公府世子妃非但沒有做成寡婦,反而風格無限,手握鹽鐵專賣權,便迫不及待地想湊上來吸血。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她緩緩收回落在棋盤上的視線,聲音平淡得聽不出一絲波瀾:“請他們去正廳奉茶,我稍后便至。”
“是。”長風領命退下。
沈青凰這才站起身,從容地整理了一下衣袖的褶皺。
裴晏清看著她,忽然輕笑出聲:“世子妃這就要去‘清理門戶’了?需不需要為夫在一旁給你撐個腰?畢竟,對付豺狗,有時還是得用棍棒。”
“不必。”沈青凰回眸看他,鳳眸里沉淀著冰雪,“對付幾只只會搖尾乞憐,卻又妄想咬人的野狗,還用不著世子出手。”
她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冷得徹骨的弧度。
“何況,我更喜歡親手拔掉它們的牙。”
說罷,她再不多,轉身離去。
那月白色的身影,穿過暖閣明亮的光線,步入略顯幽暗的回廊,背影挺直,帶著一股凜然的、不容侵犯的氣勢。
裴晏清目送她離開,指尖輕輕敲擊著棋盤,將那盤未完的棋局,敲打得支離破碎。
“長風……”他低聲自語,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讓臨江月查查,沈家最近,都惹了些什么有趣的麻煩。”
……
國公府,正廳。
上好的龍井在白玉瓷杯中舒展著嫩綠的葉片,氤氳出裊裊茶香。
沈青凰端坐在紫檀木雕花的主位之上,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溫熱的茶盞邊緣,那雙鳳眸垂著,目光落在茶水中自己的倒影上,冷冽如冰。
她沒有開口,廳內的氣氛便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沈承安與沈母坐立難安,他們帶來的長子沈君義更是如坐針氈。
這國公府的富貴與威嚴,遠超他們的想象。每一件擺設,每一個下人眼中的恭敬與疏離,都像一堵無形的墻,將他們與高高在上的女兒,隔絕開來。
終究,還是沈母耐不住這死一般的沉寂。她擠出一個自以為慈愛的笑容,擺出母親的架子,快步上前,就想去拉沈青凰的手。
“青凰啊,我的兒,娘可真是想死你了!你這孩子,心也太狠了,嫁過來這么久,也不知道回娘家看看我們……”她的聲音里帶著刻意的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沈青凰衣袖的瞬間,沈青凰微微側身,端起茶盞湊到唇邊,輕啜了一口。
一個簡單至極的動作,卻讓她那蓄滿“母愛”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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