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琛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里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情,只剩下冰冷的厭惡與鄙夷。
“從今天起,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后院,再敢出去惹是生非,我就打斷你的腿!”
他拂袖而去,留下沈玉姝一個人癱坐在冰冷的地上,渾身發抖。
失敗的恥辱,被心上人厭棄的痛苦,以及對沈青凰那深入骨髓的嫉恨,在她心中瘋狂交織。
“沈青凰……又是你!一定是你!!!”她發出怨毒的嘶吼,指甲深深地摳進地面的磚縫里,仿佛要將那看不見的敵人,撕成碎片。
……
三個月后,已是深冬。
國公府的暖閣里,卻溫暖如春。
上好的銀霜炭在獸首銅爐里燒得通紅,沒有一絲煙火氣。
沈青凰正臨窗而坐,手里拿著一本賬冊,神情專注。
長風垂首立于一旁,恭敬地稟報著:“世子妃,這個季度的賬目已經盤點清楚。咱們承辦的鹽鐵鋪子,除去所有成本,凈盈利十萬三千二百兩。府中前幾年因給二房三房填補虧空欠下的外債,已經全部還清。庫房里,如今還有七萬兩的結余。”
他的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短短三個月,不僅將國公府這個空殼子徹底填滿,還讓大房的腰桿,前所未有地挺直了!
府里的下人,都換上了嶄新的冬衣,吃穿用度,比往年不知好了多少。如今再沒人敢在背后嚼舌根,說大房的閑話,見到沈青凰,一個個都跟見了活菩薩似的,恭敬得不得了。
“知道了。”沈青凰淡淡地應了一聲,將賬冊合上,臉上并無多少喜色,仿佛這十萬兩,不過是個尋常的數字。
她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她沒有像其他皇商那樣,為了暴利以次充好、缺斤短兩。相反,她嚴格把控鹽的品質,鐵器的質量,并且將價格定在一個合理的、百姓能夠接受的范圍。
薄利,但多銷。
加上“國公府”這塊金字招牌,和胡尚書有意無意地“關照”,生意想不好都難。
她要的,從來不止是錢。
她要的,是名聲,是地位,是讓所有人都看到,她沈青凰,有能力執掌中饋,更有能力讓國公府大房,重現輝煌!
“那些祭品,近況如何?”她忽然開口問道。
長風立刻會意,答道:“回世子妃,陸寒琛被兵部尋了個由頭,外派去了邊境最苦寒的一個衛所,沒有軍令,十年內不得回京。至于沈玉姝……聽說陸寒琛走后,她大病了一場,如今被關在府中后院,形同禁足。”
“知道了,下去吧。”
“是。”
長風退下后,一道慵懶帶笑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
“世子妃如今,可真是國公府行走的金元寶,光芒萬丈啊。”
裴晏清緩步走出,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錦袍,外面罩著一件銀狐毛滾邊的大氅,面色依舊帶著幾分病態的蒼白,但精神卻好了許多。
他走到沈青凰對面坐下,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熱茶,桃花眼彎彎地看著她。
“世子謬贊,不過是些上不得臺面的算計罷了。”沈青凰垂眸,將桌上的棋盤擺好。
“哦?”裴晏清挑眉,捏起一枚黑子,落在天元之位,“盈利十萬兩,還清國公府數年虧空,讓胡廣年和張御史都對你贊不絕口,還將那對蒼蠅夫婦一腳踹去了天邊。這若是上不得臺面的算計,那這京城里,怕是沒什么事能上得了臺面了。”
他的話語里帶著調侃,目光卻灼灼地落在她臉上,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看透。
沈青凰捏著白子的手微微一頓,抬眸迎上他的視線,鳳眸里一片清冷:“世子不也一樣?一份‘證據’,就將他們釘死在了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論手段,我可不敢與世子相提并論。”
“你我夫婦一體,何分彼此?”裴晏清輕笑一聲,落子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頓,棋風凌厲,步步緊逼,一如他的人,看似溫和無害,實則暗藏殺機。
沈青凰不再語,凝神應對。
棋盤之上,黑白交錯,殺伐果斷。
一時間,暖閣內只剩下棋子落在棋盤上清脆的“嗒嗒”聲。
不知過了多久,裴晏清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而悅耳:“世子妃,你如今把國公府打理得這么好,庫房充盈,人人稱頌,可想過下一步?”
沈青凰落下一子,截斷了他的一條大龍,淡淡道:“錢,是立身之本。但光有錢,還不夠。”
“那世子妃還想要什么?”裴晏清的目光,從棋盤移到她的臉上,眼底的墨色濃得化不開。
沈青凰抬起眼,看著窗外飄落的零星雪花,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想要,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