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出自清河崔氏,性情溫婉,素有賢名,執掌六宮二十載,從未有過大的過錯。只是……”他頓了頓,聲音里帶上了一絲玩味,“越是完美無瑕的人,就越是深不可測。她與太子,并非一母同胞。”
“我明白了。”沈青凰點了點頭,再無多。
有些話,不必說透。
安寧公主的召見只是一個開始……
翌日,安寧公主府。
沈青凰一身素雅的湖藍色長裙,未施粉黛,只在發間簪了一支白玉簪,整個人清麗得如同一支雨后新荷。
她被宮女引著,穿過抄手游廊,來到一處精致的暖亭。
亭中熏著清雅的龍涎香,安寧公主正坐于主位,手中端著一盞清茶,細細品著。
她約莫三十許的年紀,容貌秀美,眉宇間帶著一絲久居上位的雍容與淡然。
“臣媳沈氏,參見公主殿下,殿下千歲金安。”沈青凰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
“起來吧,賜座。”安寧公主的聲音溫潤如玉,她抬眼打量著沈青凰,眼中帶著一絲好奇與審視,“早就聽聞沈家的女兒是個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比那些庸脂俗粉,多了幾分清骨。”
“公主謬贊。”沈青凰在下首的錦凳上坐下,只坐了半個邊,腰背挺得筆直。
“不必拘謹,本公主今日請你來,不是為了講這些虛禮的。”安寧公主放下茶杯,開門見山,“本公主很好奇,你并非出身醫藥世家,是如何懂得那防疫良方的?”
來了。
沈青凰心中一片平靜,面上卻適時地流露出一絲追憶與黯然,輕聲道:“回殿下,臣媳幼時……流落在外,曾得一位云游的老先生搭救。那位老先生醫術高明,臣媳跟在他身邊學了些皮毛,這方子,便是那時記下的。只是當時年幼,只當是尋常的清熱解毒方,未曾想過竟有如此大用。”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既說明了藥方的來源,又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沒有半分邀功的意思。
安寧公主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又問:“那在莊中試藥之舉,也是你想出來的?膽子倒是不小,三千多條人命,你就不怕出了岔子,落得個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話,已經帶上了幾分壓力。
沈青凰抬起頭,直視著安寧公主的眼睛,鳳眸中沒有絲毫畏懼,只有一片澄澈的坦然。
“回殿下,怕。但臣媳更怕眼睜睜看著無辜百姓因瘟疫而死。前……是臣媳曾聽聞,數年前南方曾有大疫,便是因為初期官員遲疑,錯過了最佳時機,才導致哀鴻遍野,十室九空。臣媳人微輕,唯一能做的,便是以國公府的名義,將這風險擔下來。成了,是萬民之幸;敗了,不過是臣媳一人之罪,總好過什么都不做。”
她的話語不疾不徐,卻字字懇切,擲地有聲。
那句脫口而出的“前世”,雖被她及時改口,卻讓安寧公主的眼神微微一動。
亭中安靜了片刻,只聽得見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
良久,安寧公主才緩緩地笑了,那笑容里,多了幾分真切的欣賞。
“好一個‘一人之罪’。”她端起茶杯,親自為沈青凰斟了一杯茶,“你比本公主想象的,還要通透,也更有膽識。晏清那孩子,素來眼高于頂,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
“殿下過獎了,是臣媳高攀了世子。”沈青凰垂眸應道。
“行了,在本公主面前,就不必說這些場面話了。”安寧公主揮了揮手,語氣隨意了許多,“這防疫湯藥之事,你做得很好,圣上和皇后娘娘也都知道了。尤其是皇后娘娘,對你贊不絕口。”
沈青凰端著茶杯的手穩穩的,心中卻明鏡似的。
安寧公主這是在提點她,也是在告訴她,她的名字,已經入了中宮的眼。
“皇后娘娘說,宮中人多,規矩也多,防疫之事更需謹慎。她想請你入宮一趟,當面聽聽你的見解,也好讓太醫院的諸位有個參考。”安寧公主看著她,緩緩說道,“你,可愿意?”
這哪里是問她愿不愿意,這分明就是傳達命令。
沈青凰立刻起身,再次福身:“能為皇后娘娘分憂,是臣媳的榮幸。”
“好。”安寧公主滿意地點了點頭,“本公主會安排妥當,三日后,你便進宮吧。”
……
與此同時,陸府。
曾經因為即將添丁而處處透著喜氣的府邸,如今卻是一片愁云慘淡。
陸寒琛被下入天牢,罪名是“欺君罔上,貽誤國事”,這種罪名,輕則流放,重則抄家殺頭。
整個陸府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而沈玉姝的院子里,更是壓抑得如同墳墓。
“啪——!”
一只成色極佳的汝窯天青釉筆洗被狠狠地摜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賤人!沈青凰那個賤人!”
沈玉姝穿著一身華貴的衣裙,妝容精致,但那張美麗的臉卻因為嫉妒與憤怒而扭曲得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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