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蠻說沒挨鞭子,管事的就是為了唬人。
“不然怕有人不愿意簽,就是個用工合同,沒什么的。”
趙蠻反過來包裹著女兒的手,李秀云的手其實也好不到哪里去,冬天冷水洗菜刷碗,手哪里能像從前什么也不做的時候那樣細嫩。
三個人又說了許多話,互相之間體諒,安慰,倒是也覺得心里熨貼。
夜里睡覺的時候,趙蠻在枕頭邊抓到一只虱子,雙手拇指指甲一并攏,掐死了扔下鋪去,隨手扔了,往被子上擦了擦手。
“這么冷的天虱子還活著呢,屋子里保暖做得還挺就好。”
這間房窗子開得小,雖然暗了一些,冬日里面倒是挺保暖。
說是草棚子,其實是摻了很多稻草的夯土墻,足有一拳厚,保暖效果確實好。
一場雪過后,天氣陡然冷了下來。
廠子里說要給大家發放冬季的衣裳,每人能領一件棉衣,但是需要近三年沒有領過的人才可以。
玉儂幾個人來這兒不久,剛好能領到。
王丫把衣裳領來了交給玉儂,摸著還算厚實。
“蘆葦花和棉花一起填進去的,挺保暖。”
她是老工人,早已經穿上御寒的衣服。
這回摸了摸她倆的新衣裳,也表現出一副艷羨的樣子。
“雖然說是摻了東西的,可真抗凍。”
王丫給玉儂穿上,果然暖和了不少,尤其在廚房里燒著灶,很快就感覺身上暖烘烘的,臉頰都有些發燙。
王丫和她倆的關系日漸親近,每天手上干活兒,也會忍不住聊些家常,說說外頭的工作。
-
呈文這頭也被逼著簽合同。
上一回簽的時候正好被管事的派到挖通橋下的水渠。
因著他個子不高,鉆來鉆去的靈活,管事的就愛使喚他干這種往縫隙里鉆的活計。
今天一早上工,管事的又叫他,還以為又是做什么鉆地道的營生安排。
沒想到是要他簽合同。
管事的將一沓紙放在他面前,拿出印泥,往最后一頁的末端指了指。
“你往這兒按手印就行了,不用你管別的。”
“管事的。”
有人進屋,剛好吹來一陣風,吹落了那些紙張。
“他爺的風風火火的干什么,不能慢點,把我東西都吹散了。”
掌柜的還在罵,呈文俯身撿文件。
偶然瞥見了一張紙上的內容:“自愿以工抵債,工錢由甲方根據經營狀況核定……直至還清全部欠款為止未經甲方許可,不得單方面終止勞作”
呈文看得一驚,慌忙整理好了東西往桌上一放。
管事的還在教訓莽撞的男人,呈文就捂著肚子說,“管事的,我肚子疼,我先去趟茅房。”
掌柜的揮揮手不管他,“趕緊去再回來!”
呈文趕緊趁著這個空檔跑出門,往玉儂工作的廚房這兒趕,八成是掌柜的以為他不認字才沒設防。
正跑得快到了,半路上又被一個小管事叫住。
“你,過來給我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