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我們…自由了?!”
紅芍猛地抬起了頭!
就在陣法破碎、外界天光涌入的剎那,她臉上那因恐懼而僵硬的線條驟然融化、綻放!
一種無法用語形容的狂喜,如同壓抑了億萬年的火山,轟然噴發!
她的眼睛瞪得滾圓,瞳孔里倒映著豁口外那片真實的山川輪廓,倒映著那象征著自由的、無比耀眼的陽光!
淚水如同決堤的江河,洶涌澎湃地沖出眼眶,混合著那狂喜到近乎扭曲的笑容,在她蒼白卻因激動而泛起病態紅暈的臉上肆意流淌。
她甚至無意識地發出了一聲短促到極點的、帶著哭腔的尖細嗚咽,那聲音里充滿了劫后余生、沖破樊籠的極致喜悅和不敢置信!
她看到了!
她真的看到了!
那不再是透過陣法光幕看到的扭曲景象,而是真真切切的、屬于外界的山巒!
自由!
近在咫尺!
她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死死抓住了楊靈胸前的衣襟,仿佛要抓住這真實無比的希望之光。
那光,那風,那氣息…像最甘甜的蜜,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感官,巨大的幸福讓她幾乎眩暈過去。
沖出去!
只要沖出去!
然而,就在她指尖幾乎要觸碰到那豁口之外涌進來的、帶著自由氣息的清新氣流時——
一股難以喻的、仿佛源自太古洪荒的恐怖威壓,毫無征兆地降臨了!
不是覆蓋,是取代!
整個天地瞬間失去了所有顏色,凝固成了冰冷的灰白!
破碎的陣法光芒如同被凍結的冰屑,懸浮在空中。
席卷的風暴戛然而止。
甚至連灌入豁口的自由之風,都瞬間凝固,失去了流動的生機。
時間、空間,一切有形無形的存在,都在這一刻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
紅芍臉上那狂喜到扭曲的笑容,如同被潑上了瞬間凝固的冰水,驟然僵硬、凍結!
洶涌的淚水掛在腮邊,成了冰涼的諷刺。
剛剛充盈心房的巨大喜悅,如同被投入絕對零度的冰窟,瞬間凍結、粉碎,只剩下一種連靈魂都為之顫栗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懼!
這恐懼是如此巨大,瞬間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氣,若非楊靈的手臂死死攬住,她已癱軟在地。
她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牙齒在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巨大的恐懼徹底扼住了她的咽喉。
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那破碎的陣法豁口上方。
玉蟾老祖。
她穿著一身看似尋常的暗綠色袍服,身形有些佝僂,臉色是一種失血過多的蠟黃,眉宇間籠罩著揮之不去的疲憊。
她站在那里,氣息如同風中殘燭,飄搖不定,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然而,正是這看似虛弱的身軀,散發出的威壓卻讓天地失色,讓元嬰修士都噤若寒蟬。
她的目光,越過混亂的風暴,落在了楊靈身上,那目光深邃、復雜,帶著一種審視,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
“回來吧,楊靈。”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氣,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能安撫人心的平和力量,然而在那絕對的威壓之下,這平和卻顯得如此虛偽和令人窒息。
“念在你昔日為本座奔走效力,此事,本座不追究。放下她,回來。本座不殺你。”
這聲音如同魔咒,每一個字都重重敲打在紅芍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上。
不殺他?
那自己呢?
資糧…終究是資糧!
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被這看似溫和的話語徹底踩滅,只剩下冰冷的絕望灰燼。
她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玉蟾老祖那看似溫和實則掌控一切的面容,又看看楊靈冷硬如巖石的側臉,巨大的恐懼讓她徹底失語,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在眼前蔓延。
楊靈攬著紅芍的手臂沒有絲毫放松的跡象。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迎上玉蟾老祖那看似平和實則掌控一切的眼神。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憤怒,沒有恐懼,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磐石般的冷漠。
“我只信自己的感覺。”
他的聲音清晰地響起,如同冰珠砸落玉盤,冷靜,干脆,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或動搖。
每一個字都帶著金石般的硬度。
“感覺告訴我,留下,會死。”
就在最后一個“死”字出口的瞬間,他體內那剛剛因破陣而略顯萎靡的氣息,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桶,轟然再次爆發!
比之前破陣時更加狂暴、更加決絕!
他攬著紅芍,身形化作一道燃燒著決絕意志的流光,義無反顧地朝著那近在咫尺、象征著自由的陣法豁口,以超越極限的速度,悍然沖去!
玉蟾老祖蠟黃的臉上,那抹刻意維持的平和終于徹底消失,只余下一片深沉的漠然。
她輕輕嘆了口氣,那嘆息聲很輕,卻仿佛蘊含著某種重量,壓得人心頭沉甸甸的。
不是憤怒,不是驚訝于楊靈的破陣手段,更像是一種塵埃落定、不得不為之的……無奈?
“何苦。”
兩個字,輕飄飄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