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第七峰特有的奇詭景致,猩紅如血的靈花在終年不散的灰霧里妖異地盛放,遠處傳來幾聲不知名兇獸的嘶鳴,低沉得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
空氣里浮動著靈藥與血腥氣混雜的甜膩,這曾是她“圣女”身份帶來的福足,如今卻成了淬毒的鎖鏈,勒得她喘不過氣。
七日。
七日后,她這具被靈藥精心喂養了二百年的軀殼,就將被投入峰頂某座日夜轟鳴的丹爐,煉成一枚助某個老怪物突破關隘的“人元大丹”。
資糧。
這個冰冷刺骨的詞,從她懵懂時被選為圣女那刻起,就如附骨之疽般纏繞著她。
她看著那些在她之前消失的“姐姐”們,看著她們眼中最后熄滅的光,恐懼早已浸透骨髓。
華麗的囚籠,死寂的絕望。
她連掙扎的力氣都快要耗盡,只能數著銅漏里那令人窒息的滴答聲。
“嗒…嗒…嗒…”
就在這令人發瘋的寂靜里,窗欞無聲地滑開一道縫隙。
一道身影裹挾著山外清冷的風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像一道幽影般落了進來,悄無聲息地站在那片猩紅靈花投下的陰影里。
紅芍的瞳孔猛地收縮,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
她僵硬地、一寸寸地轉過頭。
楊靈。
他依舊穿著那身便于隱匿行動的玄色勁裝,身形挺拔如昔,只是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翳,臉色也透著幾分不正常的蒼白。
肩頭的布料顏色深了一塊,隱隱透出暗紅。
但他站在那里,像一柄出鞘的劍,銳利,卻帶著一路奔襲的疲憊和風霜。
“楊靈?”
紅芍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像是砂紙在摩擦。
“你…你怎么…回來了”
“我被盯上了,很緊。”
楊靈打斷她,聲音低沉,沒有絲毫寒暄,目光銳利地掃過她蒼白如紙的臉和那雙深陷在恐懼中的眼睛,直刺核心。
“只剩這一次機會。走,還是留下等死?”
“走”這個字,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驚雷,狠狠劈在紅芍早已枯死的心湖上。
積蓄了二百年的絕望、恐懼、不甘,在這一瞬間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轟然爆發!
“走!”
那聲音尖銳得不似人聲,帶著一種瀕死野獸般的凄厲和瘋狂。
她整個人從玉榻上彈了起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向楊靈。
什么圣女的儀態,什么女子的矜持,在活命面前脆弱得如同泡影。
她像溺水的人終于抓住了一根浮木,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抱住了他的腰,雙手的指甲深深掐進他手臂的肌肉里,仿佛要將自己釘死在這唯一的希望上。
“帶我走!求你!帶我走!”
淚水洶涌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身體抖得像秋風里最后一片枯葉。
“去哪里都好!做什么都行!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她語無倫次,只是拼命地重復著哀求,每一個字都浸透了靈魂深處最卑微的渴望和對死亡最原始的恐懼。
這一刻,她不是圣女,只是一個為了活命可以拋棄一切的可憐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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