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翊之走到病床邊,神情卻與平日并無二致。
他將食盒放在床頭,溫和地問道:“剛才你說……要把誰送走?”
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臉上,自然得尋不出一絲探究的痕跡。
季縈偏著頭想了想,“如果不依靠你,你覺得我有多大的本事能把看不順眼的人送走?”
梁翊之因她的話輕輕笑了一下,指尖撫過她的發絲。
“所以太太有事就不要瞞著我。”
季縈撇了撇唇角,“我要自己強大,等我不需要依靠你那天……”
她說到一半,不說了。
梁翊之原本專注地聽著,見她停下,伸手將她攬進懷里,指尖輕抬她的下巴。
“我很好奇,不需要我那天,你會怎樣?”
季縈眼睛里的光閃了閃,帶上了幾分狡黠。
“大概就像現在這樣,不過是換我捏著你的下巴。”
梁翊之低笑出聲,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你想換隨時都可以換,每次把主動權交給你,你都堅持不了十分鐘,是我不讓你強嗎?”
季縈被他一語雙關的話給羞紅了臉,半真半假試探道:“萬一有一天我變了,你會怎么辦?”
梁翊之的笑容幾不可察地凝滯一瞬,隨即眼角彎得更深。
他點了點她的鼻尖。
“娶都娶了,是好是壞,都是我梁翊之的命數。”
季縈挑眉,“變成謝令芳那樣,你也喜歡?”
“你的靈魂不會讓你變成她。”
梁翊之語氣淡然卻篤定,隨即又染上幾分縱容的啞意。
“萬一真要變成她的樣子,我也只有一個字——寵。”
季縈所有試探的話都被他堵了回去。
當晚,梁翊之留下來陪夜。
季縈剛剛轉到普通病房,十分疲憊,很快就睡著了。
夢中,她天旋地轉。
金屬發出刺耳的刮擦聲,車窗外的景物在瘋狂地翻滾。
竟然還是那段記憶。
她的身體被困在后座上,車里響起了女人的驚叫聲。
下一秒,后腦猛地撞上窗框,劇痛與黑暗瞬間吞噬了她。
緊接著刺骨的河水從四面八方涌來……
“梁翊之,救我!”
季縈喊出了和夢中一樣的聲音。
只不過和夢里不一樣的是,她在夢里什么也沒抓到,便不省人事。
而這里,她的手實實在在地抓住了一團健碩的肌肉。
“縈縈……”
梁翊之撥開她被汗水浸濕的頭發,
季縈從夢里被拉回現實,喘息著望了眼前的男人好久,才意識到已經過去14年了,她瞬間紅了眼眶。
“做噩夢了?”
梁翊之把她抱在懷里輕拍。
季縈在他胸口上平復呼吸,不說話。
其實她好想問他,既然對她那么好,當時為什么要選擇放棄她?
難道對男人來說,保護一個‘有價值’的人,永遠比保護一個‘所愛’的人更重要嗎?
季縈鼻子發酸。
這時,頭頂傳來梁翊之放得很輕的聲音,“不怕,有我在,以后都不會放開你了。”
其實他并不確定她是否已經恢復記憶,只是這句話里,藏著他多年未說出口的愧疚。
季縈筑起的心防,在這一刻悄然松動。
她閉上眼,任由自己沉溺于這個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