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家宴在一種微妙的平靜中結束。
或許是被那碗養心羹撫慰了身心,謝令芳難得地沒有再生事端,讓季縈舒舒服服地用完了這頓飯。
梁維岳雖仍與妻子冷戰,但作為一家之主,表面功夫依舊做得周到。
晚飯結束后,他笑著招呼眾人移步庭院賞月。
家傭端來了月餅。
有許多口味。
謝令芳為了討好沈若芙,給她切了一個魚翅餡的。
但沈若芙不買她的帳,自己選了個巧克力餡的,正要切,突然發現了一個“寶貝”。
她指著那個咸五仁餡的,故意笑道:“這誰挑的月餅呀?現在誰還吃這種老掉牙的餡料,味兒難吃得連狗都嫌棄。”
原本她以為月餅這些東西應該是謝令芳置辦的,所以想借此嘲諷她。
但在她沒有發現的地方,梁翊之眸色沉了一瞬。
謝令芳嫌棄地用指尖推開那盤月餅,立刻撇清關系。
“我怎么會選這種口味?這不是我買的。八成是店家自作主張附贈的吧。”
她說著便揚手,讓家傭來把這“不入流”的月餅處理掉。
這時,季縈卻不聲不響地伸出手,直接從盤中取了那塊咸五仁月餅。
也不用刀叉,就那樣拿著整個月餅,在她們錯愕的注視下,實實在在地咬了一口,細嚼慢咽。
沈若芙和謝令芳已經愣住了。
季縈慢慢咽下,才抬眼看向兩人,語氣平靜,“你們說得對,狗是挺嫌棄的。”
沈若芙,“……”
謝令芳,“……”
好像被罵了。
梁翊之靠在廊下的木架旁,抿了一口威士忌,借著舉杯的動作掩住上揚的唇角,目光看似無意地移向別處。
梁戩知他不喜甜膩,便取了塊清淡的白蓮蓉月餅放在他旁邊,隨即走向季縈。
“你喜歡吃這個味道的?”
他的意思是不喜歡別勉強。
沒承想,季縈肯定地點了頭:“喜歡。”
她甚至瞇起眼睛,補了一句,“第一次吃,覺得特別好吃,就好像等這個味道,等了好多年一樣。”
梁戩有些訝異,但也將自己盤中那塊一同推到她面前。
“一共就兩塊,都歸你了。”
無人知曉,這兩塊看似普通的咸五仁月餅,與其他精制糕點截然不同。
那是梁翊之今天特意派人從京市那家開了幾十年的老字號店里現買,專程空運過來的。
而沈若芙卻輕蔑地瞥了季縈一眼,款步走到梁翊之身邊,用銀叉精巧地取了一小塊月餅。
“我知道你不愛甜食,但過節總該應個景,嘗一口意思一下?”
梁翊之低頭,目光掠過叉尖上那塊精致的月餅,未作停留,仍是舉杯飲了一口威士忌。
沈若芙被他的固執逗笑了,柔聲勸道:“少喝點吧,酒多傷身。”
“謝謝,月餅我不吃。”梁翊之道。
沈若芙笑意微僵,只得將切好的月餅悻悻放回桌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梁翊之轉頭的剎那,她似乎瞥見他眼尾掠過一抹微紅。
可那痕跡太淡,消失得太快,加之他始終沒有與她對視,讓她一時也無法確認。
梁翊之這樣的人,怎么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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