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恩儀指尖無意識地捻著柔軟的被角。
她可以理解沈意的背叛與轉變,一個被家族當作棋子和工具的人,在被逼到絕境時奮起反抗,這是人性。
但她還是無法將這一切,與柏勇那場近乎瘋狂的玉石俱焚聯系起來。
那中間,似乎缺失了最關鍵的一環。
不等她開口追問,商執聿仿佛已經洞悉了她所有的疑惑,主動為她補上了這塊拼圖。
“沈意不想嫁給柏勇。她找了個機會,把他給藥倒了,然后……徹底廢了他作為一個男人的能力。”
“在那之后,柏勇整個人就垮了,住進醫院開始自暴自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安家那個所謂的重點研究所項目,因為他這個核心人物的罷工,一度陷入停滯。”
“安家沒什么耐心等一個廢人慢慢恢復,”商執聿唇角譏誚,“他們很快就將目光投向了別處,把林氏姐弟挖了過去。”
“他們迅速接手了柏勇之前的所有工作,并且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做出了亮眼的成績。”
“于是,柏勇在醫院里,從最開始的自怨自艾,變成了恐慌。他意識到,自己不再是不可或缺的了。”
商執聿頓了頓,深邃的目光鎖著陸恩儀,緩緩道,“再加上一些……外力的催化,他便徹底認定,安家在利用完他之后,是想將他像垃圾一樣清除掉,永絕后患。最終,就演變成了今天這個局面。”
商執聿沒有明說那些外力催化具體是什么。
但陸恩儀冰雪聰明,幾乎立刻就能猜到。
這里面,多半都是商執聿的手筆。
此刻,她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他到底,還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商執聿見她久久不語,探究復雜的眼神看著自己,讓他心里反而開始沒來由地緊張。
他以為,陸恩儀是在怪他的隱瞞算計。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她的手,剛想繼續解釋些什么……
然而,陸恩儀另一只空著的手卻緩緩抬起,微涼的指尖輕輕劃過他硬朗的眉骨,描摹著他挺直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他緊抿的薄唇上。
她的動作很輕,帶著近乎繾綣的審視。
然后,她莫名開口,問了一句讓他心跳驟停的話。
“商執聿,那你到底是……真的失憶了,還是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這個問題,她曾經在心里問過自己無數次。
尤其是在他展現出對往事非同尋常的掌控力,以及對安家毫不掩飾的敵意時。
如今,在這個所有秘密都被攤開的夜晚,她終于問出了口。
商執聿心一顫。
臉上的從容不迫的出現了微不可察的裂痕,但很快又被他不動聲色地掩蓋。
他覆上陸恩儀放在自己臉上的手,將那微涼的柔軟包裹在掌心。
“陸恩儀,你可以責怪我在安家這件事上的不坦白。”
“但是,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一個喜歡趕盡殺絕的人。如果不是他們一再對我,對你擅自出手,或許我們還能維持表面的和平。”
又是一個完美的太極。
陸恩儀知道,他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