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滂點點頭對林武功說:“文德,你代我送送秦小友,再安排一軍士送他回去,路上要小心,莫讓冷雨傷到了身子。”
林武功當即應諾著帶了秦剛告退。
走出官廳,便把秦剛拉到一邊,喜道:“方才你所的水災一事真若被你中,那你可算是真正入了知軍大人之眼。以后這軍衙,你便是可常來之客,我果真是沒有看錯你啊!”
“還是要謝過教授的推薦之功。”秦剛施禮完,卻轉頭看向廊外淫淫不息的雨簾嘆氣道,“若是能有選擇,學生倒情愿過其實,這水災莫要發生才是最好。”
看其臉龐上浮現出來的那層與其年紀極不相稱的憂患之色,林武功不由地在內心里嘖嘖稱奇。
當下還是按下那份閑心,叫來一名軍士,吩咐他小心護送秦剛回家之事。
其實秦剛今天進的五點救災之策,都是后世歷經上千年的實踐經驗所總結而出的至理真,其實也不指望這時的官員都能讀懂后全部采納,更不指望都會實施到位。
秦剛依舊還是堅持提出這樣的條陳,用意與目的有三:
一是不忍眼睜睜地看著接下來的家鄉災民受苦。不管多少,但凡官府能提前做一些預備之事,多一點救治之物,也是夠多救些生命,讓百姓少一些苦難;
二是感恩于毛滂對其的賞識,希望這些建議能在即將到來的水災應對之策中,能夠幫助他多收獲一點政績、多挽回一些不利的影響;
三是希冀以此能夠進入各位地方大佬的視野,尋找在這時代可以改變現有身份地位的一些新機會。
至少,毛滂的反應與態度表示:這一切的努力尚還順利。
梅雨又頑固地延續了兩天才漸漸停止,但是周邊地區的水情果真是開始頻繁報警了。
城西的吏員已來報告:高郵湖的水位線并未因為雨停而停止上升——因為前些天下來的雨水正在通過各條河流持續匯集流向湖中,這種上漲趨勢還會保持好幾天,而今天的湖水就已經越過了往年的警戒線。
幸好有了秦剛的應對條陳在手。
前天毛滂就已召集了軍縣兩級主要的官員,首先就討論了水災發生的可行性,雖然在此之前沒有人來上報,但是當知軍提出這個問題后,大多數的吏員都是在高郵土生土長之人,他們從經驗出發,都一致確認這種可能性極大。
既然有了這個前提,毛滂便順勢提出來提前商議,水災一旦真正發生之后的應對措施。
在大家都沒有太具體的意見之時,毛滂便將這條陳中的五點建議拿出來供大家討論。
都說提想法難、便提意見容易。有了討論的對象,相關意見與決定也很容易形成。對于前面的四點,其實也是面對災害后的基本操作,眾人都十分認可,只是細致商量了一下,具體的分工、具體的順序還有落實的相關標準,算是進展不錯。
當然,對于條陳里的第五點,為何要疏導災民、還有如何做到疏導災民,包括毛滂自己,都還一時難以想清楚,也就談不上要如何去推行實施,于是暫被擱下。
高郵湖大壩,緊鄰城西不遠之處,已經派出了大量廂軍進行沿線監視,并緊急填補了一些已經發現了的低洼缺損之處。
高郵城也首次是提前在城外預先設置了三處臨時災民收容營,并分配了就近的鄉紳望族安排設立粥棚。
與此同時,在米價剛有變動之前,縣里的戶曹已經前往揚州去訂購大批的米糧,毛滂也以軍庫空虛及救災事急為由,火速修章數封分別向淮南東路、朝廷戶部加急求援。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以上這些準備工作剛剛展開后不久,來自四方鄉里的水災消息終于開始陸續傳來:
此次的受災范圍已經擴大了地勢最為低洼的九個鄉,那里的河水盡數出道,農田盡毀,有半數房屋直接倒塌。水情最嚴重的地方,整個鄉里都已經是一片汪洋,所有可視之物、俱已淹在水下。
在大水的面前,各個鄉里的里正、輔吏們一無防備、二無手段,唯有向城里報信求救。
反倒是像秦家莊這樣的,能有地方大戶帶頭,提前作了一些防水的措施,又可帶領低處莊民進行了必要的搬遷與安排,并沒有出現更為糟糕的情況。
天晴后的第二日,進城的道路上已經開始三三兩兩地出現了逃難的災民。
他們雖然躲過了大水的直接沖擊,但是由于田地與房屋都被泡在了水里,失去了絕大部分的糧食、牲畜以及家庭財產。在大水未能退去之前,只能相互結伴,前往地勢稍高的高郵城逃難而來。
隨著第一批災民被安置下來之后,毛滂對于秦剛所提條陳的最后一絲疑慮都完全消除了。他立即加派人手繼續跟進這些具體的安排。
所幸軍縣兩邊官吏們都知應災救災俱是為政的大事,至少在表面上的各方配合方面都還算得上順暢。
當越來越多的災民開始向城中涌來時,都被早有準備地分別引入城外已經準備好的三個收容營地,也就避免了這些人盲目涌入城內,對原有的城內秩序也沒能產生不利的影響。
而之前向上申報的救濟糧食與錢款也已經有了回復消息,部分已經在運送的路上。
這天,聽完下面官員的匯報,毛滂點點頭后說道:“汝等種種安排,眼下看來甚為得當。但災情應對之事,容不得半點馬虎與錯誤,本官決定親自前往設在城外的幾處災民收容營去巡看一番,各位就請辛苦一點,隨我一同前行。”
下面人有點意外,但又俱稱知軍辛苦,堪稱官員表率。
毛滂突然想起一事,又說:“大家稍坐片刻,再等一人到來后再出發。”
然后叫過下面一人,輕聲交待:“速去城東秦家尋秦剛過來,說本官有請。”
底下官員并未聽到具體請誰,雖感奇怪,但也無人提出疑議。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