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們詭辯的確有一手。”甄元禮十分淡然,甚至還頗有閑心的鼓起手來,笑容和煦,仿佛他才是占據上風的一方。
“但你們似乎忘了,在此人新生時可是一度淪為眾人恥笑的對象,那時他雖也常常被人提及,但卻是以諷刺的對象登場。怎么如今卻突然變得正面了?”
甄元禮畢竟是擁有此地最高修為的一小撮人之一,他的氣度與實力實在讓人佩服,三兩語間便將一邊倒的局面又給扳了回去。
“的確,如果那人的眼睛確實神異無比,舉世無雙,那為何他甘愿讓自己淪為人們口中的笑柄也不愿展露真實能力?”
實力,一直都是這個世界繞不開的話題,而謝澈之前的所作所為,的確不太符合人們常見的認知。
“你們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黎酒微微點頭,她似乎也認可這一觀點。
一時間無論是甄元禮以及他身后的一群人,還是黎酒這一方的人,都在瞬間變了臉色。
但黎酒的并未說完,緊接著下一句便又開始了,“可他真的不凡,其中考量我們又怎會得知?或許他此前真的想要偽裝呢?”
黎酒的話剛剛結束,便聽得一片如釋重負的呼氣聲。他們適才可都認為黎酒已經背叛了他們,幸好。
對方之后僅僅只找到了這一點,而這一點理由還無法徹底瓦解擁護者一方并促使他們倒戈。
“無根之木。”甄元禮冷笑著,他已經看清了對方所堅持的依據。
“胡攪蠻纏。”黎酒也不甘示弱。她同樣也無法認同并且蔑視對方擺在臺面上的理由。
兩方誰也無法說服誰,一場很小的爭端結果卻愈演愈烈,到最后已經脫離了支持和質疑的范疇,變成了一場人生處世理念的爭論。
........
謝澈匆匆離去,就連知會一聲葉麟也來不及,不為其他,只求能盡快來到安靜之所開始修煉。
借助重瞳凝結月珠時,他已有了一絲感悟,便顧不得其他人了。
匆匆回到屬于自己的房間,動手催動刻錄在陣盤中的小型靈陣,便不再拖延,盤膝坐下。
“重瞳之力或不僅僅局限于攻伐之術,還有其他的作用。”
借助重瞳他看見了眾人體內流轉的氣息,看見了在經絡中奔涌的靈力,看見了鼓鼓震動的臟腑……
月華之力自天垂下,灑落大地,被修士吞納,過五臟六腑、四肢百骸、奇經八脈、丹田氣海方為一周天。
他們說月華之力其實有強健肉身的功效,其實不然。
此地月華僅有吸附之力,且不融靈力,因此它被人吞吐,帶走了體內多余的雜質,這才使得月華有強筋健骨之能。
自己于體外凝結的月珠,自然能擁有和月華一模一樣的強筋健骨之功效,非是他們所結出的雜質之珠。
“重瞳之力即可做此用,也可做他用。”
謝澈心中一陣火熱,甚至他沒注意到,在他的周身已然出現了圈圈的道韻,那是通透的象征。
但此時他的全部心神已然沉入了氣海,對于自身之外的事情已失去了掌握,全部心神已然進入修煉中。
“兩尊神魄,一黑一白,各自身上均有化神術的古文字,不過一尊為殘篇引靈決,一尊為完整的引靈篇。我之前怎么也沒發現它們有這樣的關聯呢!”凝望著氣海中兩尊背身而坐的神魄小人。
他們的臉龐五官已然和謝澈的一般無二,甚至還要更精致一些,渾身烏黑的那尊身上纏著的是純白之氣;通體潔白的那尊則是有著墨色之氣。
靜心凝神,沉氣以作本,運使周天,周而復始……
氣海翻涌,卷起陣陣浪濤,澎湃的濤聲自底部響起,通過經脈傳頌到了身體的每一處,精純渾厚的靈力也如滾滾江河水般,孜孜不倦的沖刷著,帶來無比的通暢之感。
這是天地,也是自然。
閉目之間,竟是有著大道演化;轉挪之時,得心應手,自己彷佛成了這天地間的掌控者,主宰者。
靈氣四溢,道蘊彌漫,猶有真仙之風采。
富涵大道之韻的氣,根根強壯如虬龍,不僅僅盤蜷在兩尊神魄上,同時顯化在肉身之上。
異象不僅僅局限于謝澈自身,同樣在天地間有所映照,這片空間中的天地靈氣極速攀升。如此異狀很快也浮舟上人們的注意。
“周遭的天地靈氣在急劇增加!”
好幾人慌忙從修煉中退出,他們神情驚愕,氣息不定。
“安了,我們畢竟穿梭在各個大陸間,有些大陸上有奇景,不存靈氣。”有些人如此安慰道。
這世間總是有人妄自尊大,僅憑自身之見識不加查探便隨意定論。
“可我們如今所在的位置可是安岳大陸,此地素來以穩定著稱,聚集了數座強大勢力,也不應該有此動蕩。”同樣是被影響修煉的人,他們也站了出來。
“天地靈氣攀升,不應該是好事嗎?怎么還一臉擔憂的樣子?”有幾人是新生,他們對于這些還不甚了解,便有此問。
“你們想得太簡單了。”有些人冷冷的看了一眼發出如此愚蠢之問的新生,眼神中滿是不屑與嫌棄。
但人群中總歸還是有好心的、熱心腸的人,他們還是開口為新生們解惑道:“雖然我們修煉依靠天地靈氣,越濃郁的天地靈氣對修煉來說自然更好,但此地畢竟是一座繁榮昌盛的大陸。”
此人清了清嗓子,又道:“一座大陸能否繁榮昌盛,不僅僅在于它是否擁有足量的靈氣與特殊的地理位置,而且還需要它的天地靈氣足夠穩定。不能出現時而濃郁時而稀薄的情況,這對于修士的修煉與勢力的培養來說都是問題。”
“原來如此,受教受教了。”經過他的解釋,那幾名新生也懂了大概,明白自己剛才的是多么愚蠢了。當然他也沒忘向那人表示感謝。
“以我所見這怕是突發的天地異象。”甄元禮皺著眉,望著天上的云,輕聲道。
“天地異象嗎?”在他的身后還未散去的人群驚訝道。
“我覺得這是因某位大能而引起的。”
“為何?”
“浮舟前進的速度可是很快,幾個呼吸便能移動千里,而現在我們周遭的靈氣仍舊顯示異常,如此遼闊的影響范圍,非地至尊及以上大能不可為!”有人分析的頭頭是道。
“嗯。我贊成!”很快便有其他人認同這個觀點。
“這么看來其影響疆域之遼闊的確非凡。”不少人為此獻上了贊美。
“有沒有一種可能……引起此般異象的人就在我們當中呢?”終是有眼尖的發現了某些細節。
“我們當中?你得失心瘋了嗎?開什么玩笑!”此一出頓時引來一陣驚訝,但隨后而來的便是無數的嘲諷。
葉麟剛剛才從那里離開,對于此地異象到底是因何而起,因誰而起比在場任何人都要明白。
他一邊很想道明,一邊又很想隱瞞,此時的他只覺天地都在他眼前縮小,漸漸的一點點變黑變灰。
“你們看那個方向是不是有著特殊的情況!”被人嘲諷的那人沒有低頭,昂揚著站了起來,她一個人的氣勢比其他任何嘲笑她的人都要高,都要強。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眾人也終于發現了濃郁的道韻與恐怖的靈氣波動。
“這是在……突破嗎?”于一片驚詫中,終于傳來了正確的認識。
“突破?哪能有這么大動靜!”
“我想這應該是所謂的頓悟。”
“怎么可能!頓悟不可能會有這么大的動靜,并且還會引動天地靈氣匯聚,這不可能!”有人情緒突然崩潰,嘶聲大吼。
“我雖從未遇見過,但在世間傳說中,頓悟似乎就該是如此。”人群中傳出明顯的咳嗽聲,他在清理嗓子,人們也憑借著這一聲音很快的找到了他。
他在周圍人那一雙雙求知的眼神中自信開口:“頓悟說起來簡單,但能做到的人世間寥寥。”
“而且此事也不是這么輕易就能遇見的,雖然有些天賦出眾的人,他們常常因為旁人的一句話、某一個動作,甚至可能是見到了一個特別的景色,便心中有感,明悟己身。”
“這都是天才妖孽們的待遇。”最后此人如此結束道。
“天才妖孽嗎?”
眾人皆是低語,若是此前或許其中還有幾人會用謝澈做新生之前那一年名聲不顯而做反駁,那么今晚這一手兩息半時間憑空捏出月珠的行為便是徹底的征服了他們。
他們中間也沒有一人再此前聽說過有人能憑空捏出月珠的,還是那如此短短的時間內!
他們要凝聚月珠,可是要將月華之力吸納入體內并沿著經脈運轉整整一個周天,才能將它安穩的渡入神魄口中,最終依靠功法將月珠提煉而出。
沒人可以逃脫!
可今夜他們偏偏遇見了這么一個顛覆了常識的家伙。
如此一來頓悟一事發生在他的身上似乎也就不那么過分了。
事實被人發現,葉麟也終于不用再糾結。他悄悄的退到了眾人身后,“如果我將這個上一次頓悟的前因后果告訴你們,你們怕不是要將他吹上天啊!”
他暗自欣喜,認為知曉一切的唯有他自己,可下一刻美好的畫布便被撕碎了。
“那個位置那個房間……不正是屬于那位重瞳者嗎?”租借浮舟的學員最終還是認了出來。
“竟然是他!”
“果真是他!”
靈氣蒸騰,氤氳之息滿布,飄飄灑灑漫天,竟是將整艘浮舟都包裹進來。
道韻雖然僅僅跟隨謝澈,但它的影響卻遠不止周遭的那點區域。
“大家快就地進行修煉,這是我們的機緣!”有人大吼。眾人看見他時他已經盤膝坐下,完成調息了,可謂一刻也不敢耽誤。
終于有人明白這是什么樣的狀況,如果還不抓緊時間與機會開始修煉,怕是會錯過這來之不易的機緣。
此時早已沒有人在意謝澈是否真的擁有奇異,沒有人在意重瞳者是否是謠,沒有人在意此地異象因誰而起,一個個都化身了修煉狂人,沉浸其中。
異象難得,道韻更是罕見,如今二者都于他們眼前顯化而出,還不能說明,那所謂的神異也太奇葩了。
沒有人交流,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世間真有重瞳!
于是乎一群人蜂擁而至,將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礙于謝澈的靈陣,沒有人貿然闖入――這是作為房間主人的權力。
明明那個房間的從屬還有一人的,可大家卻只記得一個……葉麟的心中早已升起兩股截然不同的情緒。
眾人口中的那位驚世駭俗的天才妖孽乃是他的至交好友,但他卻被忽視了;明明此前他和謝澈都同時視對方為了勁敵、對手,可如今他卻晚了對方一步。
“噗嗤!”
想到這,他卻是突然笑出了聲。
把對方當做是對手,這只是他一直以來一個人的想法,至于謝澈有沒有將他視為對手這一點還不清楚。
目前能明了的唯有他們彼此之間的那道誠摯友誼。
不過也沒什么了。
目光越過顆顆人頭,看著有一半屬于自己的房間,葉麟目光深邃,“對方怎么看我無所謂,我只需專注自身,并正常待他即可。”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