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澈一驚,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隱藏下去,“長老您這話何意?”
“怎么敢做不敢認嗎?”上官長老表情未變,但謝澈總感覺對方的已經變冷了。
“可是務令堂已是嘉獎了那位名叫袁山的學員,而他所繳納上供的那段也的確是破開記錄的法門,在場的三十幾個長老也都親口承認了,您又何故與他們作對呢?”謝澈并未被其嚇到,只是語氣平淡的慢慢道出。
身邊幾個執法堂的長老低低的看了謝澈一眼,又瞅瞅站在高臺上的那位,低聲道:“真不愧是能在靈院聲名鵲起的小輩,這口舌怕不是很多人都無法比擬吧!”
當即便有人跟著道:“難得見有人能在上官長老面前口齒伶俐,基本都會被她渾身都冰寒氣嚇得口齒不清、結結巴巴。”
“說話伶俐倒是小事,主要是這小謝澈邏輯清晰明了,找不到錯誤。這才是難得。”
“或許是提前編撰好的說辭也不一定。”
“那你也得能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而自己又會面對這樣的場景,不然有腹稿也不一定對的上。”
“此話倒是在理。”
他們你一我一語,聲音終是大了起來,蓋住了謝澈解釋辯駁的音量。
“你們給我安靜!”
一聲怒喝傳來,在場所有人都只覺耳膜生疼,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重擊。
“這妮子越來越沒有規矩了。”不少人在心中暗罵,但奈何打不過她,便只能在心中暗戳戳表達,不敢表于面上。
“……”
“我真是高估你了,連這點小事也不敢承認,算什么好漢!”到激動處,竟是忘記了掩飾本音,清脆婉轉如鸞鳥鳴叫般的悅耳聲音傳來,直叫人心曠神怡。
意識到這樣的聲音是來自眼前的絕色女子,謝澈當即便是明白了對方為何會掩蓋自己真實的聲音了。
用這樣的聲音在執法嚴厲、果斷、殘酷的執法堂中執事,怕是效果微顯,如果他是對方也會選擇如此行動。
“好吧,我承認。”
“敢做不敢當,算什么……”在謝澈話語剛剛落下時就已脫口而出,語氣中的急切與怒意已是十分明顯。
“嗯?”
一聲清麗婉轉的鼻音自那扇黑紗之下悠悠傳來,她顯然是還沒想到謝澈的口風會轉變的如此之快,思維還沒反應過來。
“你說什么?”
此時她又忘記了隱藏本音,那都屬于女子的聲音再度響起。她的聲音嘹亮卻不刺耳,清脆卻不尖銳,還有一種別樣的溫柔藏在其中,吳軟語也不過如此了。
只不過謝澈印象中的吳軟語需要人特地注意,不然也不會有輕清柔美、軟糯婉轉之效。但眼前的上官長老卻不同,她甚至是再驚訝的狀態下仍能讓自己的聲線保持著細聲溫語,這更難得。
“我說我承認破除了困擾靈院學子萬年難題的人是我。”謝澈又再度講了一遍,甚至還更加細致的解釋了一番。
“不是為什么你會如此輕易的就承認啊?按照常理來說你不應該是再三推脫嗎?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見著上官長老來回踱步,一雙素手在空中指指點點,一張小嘴叭叭個不停,顯然對于謝澈此舉甚為不解。
謝澈上前一步,語氣堅定:“套路?這能有什么套路,我又不是犯錯違規,為何不能承認?”
“不是……你……那個……”
“好了上官長老,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來看你們倆爭辯的吧?”此刻有長老出來打圓場,他雖然極力克制自己那顆躁動的心,就連也壓的一如往常,但急促的呼吸卻是出賣了他。
“是啊是啊,上官長老正事要緊啊!”周圍的幾個長老見有人出頭,自是附和道。同樣他們的臉上也寫滿了欣喜與激動,雖然對于這樣的結果早有預料,但當謝澈親口承認意義卻是大不一樣。
“果然是你。”
“院長眼光一如既往的不錯。”
“何止不錯,簡直老辣!”
“一年前院長說要特別關注他,你們不是個個都覺得惡心嗎,怎么今時就改換口風了?”
“那不是眼拙嘛,我們又沒有一雙淘金的眼睛。”
“所以他是院長,而我們不是。”
“……”
那些長老很是吵鬧,特別是當謝澈主動承認之后,他們的聲音便更大了,同樣的,看向謝澈的目光也更熾熱了。當然不是說剛開始進來時就不熾熱,只是凡事都怕對比。
適才被殷紅霞引進門時,他們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甚至準確一點都在自己的那雙與眾不同的眼睛上,
“今日執法堂挺熱鬧啊!是有什么好玩的嗎?”身后的空間猛然一顫,突然就裂開了一道虛空之門,隨后一道人影伴隨著大從中跨出。
“李院長。”
“李院長。”
“……”
周圍皆是拱手行禮道,一排排的人動作均是一致,就連聲音也是整齊劃一,那場面甚為壯觀。
李化緣環顧四周,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波動,隨后大手一抬,下面那些長老便紛紛站直了身子。
“你們繼續繼續,不用在意我。”
在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自己后,李化緣雙手一攤,兩肩聳立,示意他們繼續剛才的動作。
但他突然到來卻是直接將現場氣氛打斷,要再想回到之前的那種氛圍怕是很難了。
“李院長,適才我收到一道傳音,有些事需要我去處理,就不奉陪了。”
“我家的靈寵快要生了……”
“你家靈寵懷孕還是我家旺財弄的,我得去幫你看看……”
“還有我……”
有一就有二,有人率先打出撤退得信號,那么很快就會有人跟上,這不已經場上的長老們瞬間減少了十之七八。
剩下的幾個雖然嘴皮未動,但腳下已然開始挪動,神色也極為糾結,顯然是還未找到合適的借口。
只是區區十息時間,此處石殿已然只剩他們三人。
雖然此前李化緣是那樣說的,但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他是來找他的弟子和女兒的,他們這些外人待在這兒很是不妥,雖然這里是他們的主場,但現在還是退避好一些。不過仍有些是打算靠著臉皮硬留在此,他想吃瓜,不過這種人卻是被一些人強硬拉走了。
對于突然出現的李化緣,上官長老甚至頭都不帶轉動的,硬是瞥向了另一邊,甚至在下方一群長老恭迎的時候,也未曾動過半分。
“他們明明是父女關系,結果看著好僵硬啊!”暗戳戳的在心中默念著,眼睛也時不時的向著兩人身上瞟。
這舉動如果換做是四天之前的謝澈自然是沒有問題的,畢竟那時的他還纏著白綾,沒人會注意到;至于現在嘛……
“咳咳!”
隨著幾聲咳嗽,謝澈也是突然驚醒,抬頭便看見了李院長那對異樣的眼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然沒有了特權,這才訕訕的收回目光。
“你跟我過來。”說罷,便是直接抬腿走開。
謝澈看了看一邊還在保持著別扭姿勢的上官顏長老,也沒說什么,快步跟上李化緣的步伐。
本以為他們會走很遠,誰知也只是走到了石殿邊緣,那里有一張方形桌和三只石凳。
為什么是三只石凳呢?另一只自然是被李化緣送到了上官長老那里。
謝澈很是自然,走近便毫不在意的徑直坐下。李化緣口中還未說出口的坐字和剛剛才伸出手就這么僵在了空中。
“師父你來找我是為何事呀?”
謝謝自芥子鐲中取出三片茶葉,幾個時辰前他未能在葉麟面前拿出茶葉后,他便去了后者的屋子并從中淘到了兩罐。
當然也在葉麟的面前為他泡了一壺,用這罐茶葉所泡出的茶湯清澈,茶水也甘甜無比,還有一點淡淡的薄荷香味,當然最重要是能暖身子,特別是經脈。
他從罐子里取出來時可把葉麟給心疼壞了,當時他用著“戰敗而頹喪的心”給蒙了過去,被他要回去一罐,結果才過去幾個時辰就用上了。
謝澈對于李化緣的動作自然是看在眼里,所以當李化緣準備抽回自己那只已經伸出的手時,謝澈已將泡好且摻入茶杯中的茶水遞到了他的手中。
“師尊請。”
那句“你小子不懂事啊”就這么胎死腹中,讓他在花了整整半息時間醞釀的情緒一下子沒地施展。
上嘴唇磨下嘴唇,最后也只道出一句:“好喝。”
謝澈笑道:“我就知道您愛喝。”
“愛喝不一定,但你這茶味道的確極好。”李化緣單手捏住茶杯,又抿了一口,心情大悅,“你這茶哪兒來的?”
謝澈又回道:“我也不知。這茶葉我是自葉麟的收藏柜中拿的,他那里對于茶葉這種東西收藏頗多,甚至還有十多套茶具。”
“這樣啊?”李化緣摩挲著自己胡茬的下巴,神情有些失望,“太可惜了,這樣的茶葉我可得不到啊!”
對于他的這番話謝澈并不相信。他可是知曉這青天靈院的院長乃是葉麟的師父,而眼前作為他師尊的李化緣,又是葉麟師父鄧達仙的好友,這樣的關系想要弄到一點茶葉也不是難事。
難不成鄧院長其實并不愛飲茶,且葉麟這習慣并不是從他那里學來?
看著自家師尊那越來越落寞的表情,這事還真有可能!
在心中默默想著,但表面仍是不動聲色,見李化緣杯中茶水已然見底,便很迅速的為其摻上。
“師尊您今日來找我不能真的就為了品我千辛萬苦拿來的茶葉吧?”扯扯嘴角,最后試探性的問道。
“當然是了。”李化緣身子向后一仰,一道由靈力鑄成的椅背就這樣出現在他背后,隨之整個人便緊緊的靠在上面,“一杯茶,一弟子,仰天長笑,心神怡然,悠哉悠哉!”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