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鏟還插在土里,刃口那道細裂紋被夕陽照得發亮。洛璃指尖輕輕一彈,震了下鏟柄,泥土簌簌落下。
“他們不是藏在地底。”她收回手,“是地底在替他們藏。”
端木云正啃著干糧,聞差點噎住:“啥?地會自己動?”
“不是地動。”公孫宇蹲在地上,用炭筆點了點獸皮地圖上的一處,“是某種機關馱著整片營地在爬。就像……烏龜搬家。”
慕容雪皺眉:“可這么大的動靜,怎么一點聲響都沒有?”
“因為它們走得很慢。”洛璃盯著南谷方向,“一天挪三尺,連風都比它快。但正因慢,才沒人察覺——誰會盯著一塊石頭看三天?”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擺:“現在問題來了,怎么讓烏龜把頭伸出來說話。”
公孫宇眼睛一轉:“要不我埋個響石陣?輕敲一下,聲音能傳進地下,又不會驚動外面那些人。”
“行。”洛璃點頭,“別太狠,就當咱們敲門問路。”
公孫宇立刻動手,在幾塊青石底部嵌入微型共鳴器,排列成三角陣型。他輕輕一敲主石,嗡的一聲低鳴鉆入地縫,像有人在井底敲鐘。
三人屏息等了片刻。
忽然,地面微微一顫,一塊半人高的巖層無聲滑開,露出一道窄縫。一只粗糙的手伸出來,接過放在石邊的小陶罐,又迅速縮了回去。巖層合攏,仿佛從未開啟過。
“接了東西。”端木云松了口氣,“看來沒白送。”
“不止。”洛璃瞇眼,“剛才那條手臂上有道舊疤,和赤焰門火刑柱上留下的烙印一模一樣。這幫人,真被燒過。”
“所以他們是逃出來的?”慕容雪低聲問。
“不是逃。”洛璃搖頭,“是退。有組織、有計劃地撤進地底。這種手段,沒幾年準備做不出來。”
公孫宇摸著下巴:“那他們為什么不直接殺出來報仇?”
“兩個原因。”她豎起兩根手指,“第一,實力不夠;第二,他們在等一個能打頭陣的人。”
“你是說……我們?”端木云咧嘴,“你打算當出頭鳥?”
“我不當鳥。”她笑,“我當放風箏的。線一拉,鳥就飛。”
話音剛落,地底又傳來震動,這次是一句沙啞的話從巖縫中傳出:“葉家丫頭,想談,就一個人下來。多帶一口氣,門永閉。”
空氣一靜。
“不能去!”慕容雪立刻反對,“誰知道下面有沒有埋伏?”
“可不去,就永遠搭不上話。”洛璃卻笑了,“他們要是想殺我,剛才遞罐子的時候就能下毒。”
“我給你貼符。”公孫宇塞過來一張薄如蟬翼的紙片,“這是我改良過的‘聲波映紋符’,你說話時它會自動記錄振動頻率,我在上面能聽見每一句。”
“聰明。”她接過符紙,貼在頸側,“萬一我太久不回來,你就往地里砸三塊響石——動靜越大越好。”
“你要真出事,我就炸了這山。”端木云握緊拳頭。
“別急著給我辦葬禮。”她轉身拿起一個小壇子,“先讓他們嘗嘗我的誠意。”
壇子打開,一股清甜混著藥香彌漫開來。粥面泛著微光,像是融化的星屑。
“這是?”
“清心釀靈粥。”她輕晃壇身,“專治長時間憋在密閉環境里導致的頭暈耳鳴、靈識發悶。你們想想,三年不見天日,誰能受得了?”
慕容雪驚訝:“你還做了這個?”
“種了幾株‘醒神草’,煮了整整一夜。”她眨眨眼,“好東西得用在刀刃上,比如——打動一群快要發瘋的地下住-->>戶。”
說完,她深吸一口氣,走向那道巖縫。
石頭無聲滑開,她一步踏入。
眼前是一條傾斜向下的甬道,壁面光滑如打磨過的玉石,腳下踩著一層軟泥,每走一步都不留痕跡。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鐵銹味和陳年柴灰的氣息。
走了約莫百步,通道豁然開闊。一間石室出現在眼前,七八個人圍坐在中央火盆旁,火光映著他們臉上縱橫的疤痕。最前方坐著個老者,左眼蒙著黑布,右手拄著一根青銅拐杖,杖頭刻著礦脈圖紋。
“你就是洛璃?”他嗓音沙啞,像砂紙磨過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