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的手指還搭在玉簡邊緣,那股熟悉的灼熱感又一次從腕上爬上來。她沒動,只把呼吸壓得更沉,像往土里埋種子那樣,一寸一寸往下沉。
三丈內的靈力波動她已經能數清楚了——端木云體內那股橫沖直撞的勁兒,像燒開的水壺咕嘟冒泡;慕容雪周身的氣流細密綿長,像是春風吹過麥田;公孫宇的識海里還在轉著什么,嗡嗡的,跟老式磨坊的輪子似的。她本來已經摸到了第四里的邊界,可就在指尖快要探出去的時候,銅鍋猛地一燙,空間里的閣樓又晃了出來,門縫里那串符文一閃,她眼前頓時成了兩層皮,一層是秘法閣的石墻,一層是桃源里飄著花香的云霧。
她收回神識,咬了下舌尖。
疼是疼,但腦子更亂。
這秘法像是要把她的眼耳鼻舌全都拆開重裝,偏她腦子里還塞了個會冒煙的銅鍋。她試著把呼吸調成靈稻抽穗的節奏——一吸三停,一呼四落,這是她在空間里看靈麥生長時自己瞎編的調子。果然,那股撕扯感輕了些。
可剛穩住,銅鍋又燙了一下,像是鍋底糊了。
“再來。”她心里說,把玉簡往膝蓋上壓了壓。
另一邊,端木云正蹲在地上揉胳膊。他剛才沖出去那一記回旋踢,靈力卡在肩窩出不去,整個人差點擰成麻花。他甩了甩右臂,布條上滲了點紅,不嚴重,就是經脈里像塞了把鋼針,一動就扎。
“快不行了?”他自自語,“我端木家祖傳的‘雷步十三閃’都沒這么費勁。”
他站起來,沒再沖,而是慢慢抬手,一寸一寸推出一拳。空氣里靈力跟著顫,像被撥動的琴弦。他閉眼感受著那股波動,試圖找到靈力輸出的“點”——快不是問題,問題是快到一半,靈力就跟斷線風箏似的,飛著飛著就栽了。
他試了七次,第七次時指尖終于感覺到一絲順滑,可下一瞬,靈力又在肘部打了個結,整條手臂麻得抬不起來。
“合著我是練功,不是練雜技?”他嘟囔著坐回蒲團,扯了扯衣領,“這功法是不是暗地里嫌棄我太帥,故意整我?”
慕容雪聽見了,沒睜眼,嘴角卻動了動。她正卡在“歸元回靈術”的第三節點,理論上靈力應該像溪水回流,可她體內的氣偏偏像漏了底的桶,剛聚起來一點,轉眼就散了大半。她試過調整呼吸,試過默念醫典里的靜心口訣,甚至偷偷從洛璃那兒討了片安神葉含在舌下,可效果都不明顯。
她睜開眼,看著自己指尖微弱的白光,嘆了口氣。這術要是治不了自己,以后怎么治別人?
公孫宇那邊更慘。他剛才畫到第三層符文結構時,腦子突然一黑,整個人往前一栽,筆甩出去老遠。他現在靠墻坐著,手里還捏著半濕的草圖,額頭全是冷汗。
“不是機關……”他喘著氣,“是活的,會反咬人。”
他閉上眼,想試試只感受不拆解,可剛一放松,識海里那堆符文就開始亂轉,像一群沒籠頭的野馬,撞得他太陽穴直跳。
他睜開眼,把草圖往邊上一推,干脆不畫了。
“我認輸五分鐘。”他靠在墻上,仰頭看著天花板,“讓我緩會兒,再想想怎么跟這玩意兒講道理。”
洛璃聽見動靜,悄悄睜了條眼縫。她看見公孫宇臉色發青,端木云手臂發抖,慕容雪指尖的光越來越弱。她沒出聲,只是把手伸進袖口,從空間里摸出一小碟清露,輕輕放在公孫宇手邊。
“種多了,順手多帶的。”她低聲說。
公孫宇瞥了一眼,沒客氣,直接沾了點抹在太陽穴上。涼意一滲,腦子松快了些。
“你這空間……是不是還能種腦子?”他苦笑。
“能種靈芝,補神的。”她回他,“你要不要試試?”
“等我活到能吃那天再說。”
>;洛璃笑了笑,又閉上眼。
這次她沒急著往外探,而是把神識沉進體內,順著經脈一點點走。她發現,每當銅鍋發熱,靈淵感知訣的靈力就會在識海深處打個旋,像是被什么東西吸住了。她試著把那股吸力當成節奏點,像聽著雨打芭蕉那樣,一拍一拍地走。
靈力穩了些。
她慢慢往外放,一里、兩里……三里半。
風掠過屋檐的聲音清晰起來,巡邏弟子的腳步聲也回來了。她繼續推,三里七、三里八……
就在快要摸到四里邊界時,銅鍋突然“嗡”地一震。
空間里的閣樓猛地轉了個方向,門開了條縫,那串符文又閃了一下,這次她看清了半個字——像是“止”,又像是“心”。
她神識一晃,現實和幻象猛地撞在一起,耳朵里灌滿了雜音,像是百人同時說話。她猛地抽回意識,胸口一悶,差點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