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罕所極是。陛下,將二圣握于手中,可隨時羞辱南朝,打擊其軍心士氣,
“若將其送還,非但失去制約,萬一他們被南朝內部某些勢力利用,反而可能成為凝聚人心、對抗我大金的旗幟,
“將其軟禁于北地,乃是以最低成本,行最穩妥控制之上策啊!”
金太宗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剛才也只是一時氣話。
被臣子點明要害,他重重哼了一聲,將那股憋悶之氣強行壓下。
這張王牌不能輕易打出去,至少不能在對方明確表示不在乎的時候打出去。
深吸一口氣后,金太宗轉而指著來自開封的急報,聲音陰沉:
“那么,開封呢?兀術的急報,岳飛已兵臨城下!他之前在郾城敗得那么慘,如今還敢說能守住開封?!”
完顏宗翰沉聲道:
“陛下,開封城高池深,糧草尚足,兀術雖敗,仍有余勇,
“然岳飛挾大勝之威,士氣裝備皆非往日可比。兀術急報中,若欲死守乃至反擊,非重兵精銳支援不可。”
“他又要援軍?又要朕給他擦屁股?!!”
太宗額角青筋跳動。
“郾城一戰,葬送朕多少精銳!如今他還敢開口!”
完顏希尹上前一步,嘆了口氣道:
“陛下,開封乃河南根基,若失,則河南震動,岳飛兵鋒可直指河北,
“此戰關乎我大金在河南存亡,更關乎國運士氣。兀術雖敗,仍是最熟悉岳飛戰法之將,
“此時若不予支援,恐……恐開封危矣。”
殿內陷入短暫沉默,只剩下金太宗粗重的喘息聲。
終于,他下定了決心。
一股狠厲取代了之前的惱怒。
“好!”
金太宗猛地站起身,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朕就再信他兀術一次!傳朕旨意,即刻從燕云、河東調集精騎三萬,火速馳援開封!
“將國內的三個鐵浮屠千人隊,也調撥給他!
“拐子馬、漢軍萬戶、工匠、箭矢、砲石、火油……
“一應所需,優先供給開封,不得有誤!”
他幾乎是在咆哮,然后望向南方:
“朕要在開封城下,堆出一座青山,壘出一座血城!
“朕倒要看看,是他岳飛的骨頭硬,還是我大金的刀鋒利!
“此戰,許勝不許敗!告訴兀術,若再敗……讓他提頭來見!”
“臣等遵旨!”
眾臣凜然應諾,心中震撼于陛下此番支援的力度,這幾乎是賭上大金未來的國運!
一場遠超郾城規模的大戰,即將在黃河之畔上演。
……
幾日后。
開封府,原大宋皇宮,如今的狼穴。
曾象征九五至尊的雕梁畫棟蒙著厚塵,甚至角落可見蛛網。
金兀術獨自立在曾屬宋帝的御階前,背朝殿門,沉默如石像。
他的頭盔隨意丟在腳邊,露出雜亂的頭發與疲憊戾氣的臉。
目光透過殘破窗戶,死死盯著遠方。
那里,岳家軍營寨如匍匐巨獸,無數岳字旌旗獵獵作響,刺眼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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