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識珞的眉頭依舊緊鎖,奧托的話語如同在他腦海中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激起的漣漪遠未平息。
真相撲朔迷離,奧托的猜想固然驚人,但缺乏確鑿證據,一切都只是可能性。
而琪亞娜……他瞥了一眼身邊眼神已經開始放空,似乎只在“救世主”三個字上打了重點標記,然后就開始神游天外的白毛團子,內心嘆了口氣。
指望自家的傻貓貓進行復雜的邏輯推演是不現實的,好在,他早已習慣成為她的“外置大腦”。
當務之急,是解決眼前更具體的問題。他強行將思緒從宏大的“世界存亡”拉回這個奧托創造的花園亭臺,問出了那個更迫切的疑問:
“那么,眼下的問題呢?”樂識珞揉了揉眉心,試圖驅散那股精神上的疲憊感,目光銳利地看向奧托。
“這個虛擬場景里的‘卡蓮·卡斯蘭娜’,她顯然已經產生了某種程度的自我意識,甚至可能意識到了所處世界的非常規性。”
“還有,你我都清楚,她并非你執著五百年的那個卡蓮。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奧托聞,臉上那抹高深莫測的笑容并未褪去,反而加深了些許。他優雅地放下茶杯,指尖在光滑的杯壁上輕輕一點。
樂識珞的問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奧托心湖中漾開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但很快便歸于平靜。
他翡翠般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極快的、難以捕捉的復雜情緒,有認可,有一絲釋然,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呵呵……”奧托輕輕笑了起來,笑聲低沉而意味不明,他優雅地放下茶杯,指尖在光滑的杯壁上輕輕一點。
“我親愛的樂識珞,你的觀察總是如此敏銳。”他語氣平和,帶著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關于‘她’的存在,我自然有所察覺。”
“虛擬人格?自我意識?真假之辨……”他微微搖頭,目光似乎穿透了亭臺,望向了那片已然消散的虛擬刑場方向,語氣帶著一種超然的、近乎哲學家般的縹緲。
“樂識珞先生,當一段數據流擁有了足以亂真的情感反應,當一段程序代碼產生了獨立于預設路徑的‘抉擇’,當一個存在能夠清晰地認知到自身所處的‘世界’并對其產生質疑……那么,我們又如何能簡單地用‘真假’來界定她呢?”
他的目光轉回樂亞娜臉上,帶著一絲玩味:“尤其是在這個你我皆無法斷其‘絕對真實性’的舞臺上。”
“或許,對于這個‘世界’而,她就是真實的卡蓮·卡斯蘭娜,擁有著她獨立的、值得尊重的‘存在’意義。”
奧托并沒有直接回答該如何“處置”卡蓮,而是巧妙地將問題升華到了一個關于存在與真實的哲學層面。
這既回避了直接給出冰冷答案可能引發的矛盾,也符合他一貫喜歡玩弄概念、引導他人思考的作風。
他看著樂識珞若有所思的表情,知道對方理解了自己的潛臺詞——不要去扮演“上帝”決定那個“卡蓮”的生死存亡,至少在情況未明時。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將話題引開了。
“至于她未來的‘軌跡’……”奧托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水面并不存在的浮葉,語氣輕松得仿佛在談論天氣。
“既然舊的劇本已然作廢,新的篇章尚未書寫,那么,何不讓其自由發展呢?或-->>許,這個‘意外’的變量,會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趣味也說不定。”
他顯然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深入探討,或者說,他心中已有決斷,但無需對樂識珞和琪亞娜明。
樂識珞聽出了奧托的回避,也明白再追問下去恐怕也得不到更明確的答復。
他看了一眼旁邊聽得云里霧里、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地用手指卷著自己頭發的琪亞娜,心中嘆了口氣。
確實,現在糾結一個虛擬人物的歸宿并非當務之急,他們面臨的現實問題堆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