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告訴我,為什么嗎?”陸晴往前傾了傾身,語氣里還帶著幾分想爭取的懇切。
喬歡指尖在礦泉水瓶蓋的螺紋上繞了半圈,指甲無意識地摳著那道淺溝,好一會兒才慢慢抬眼
眼睫像沾了晨露般輕輕顫著,連聲音都發飄:“我就是怕……這手藝要是簽了獨家出去,萬一賣不上價,我又不能接私活,我媽媽的透析費,就真沒著落了。”
她說著喉結哽了哽,指尖攥得瓶蓋泛出白印,藏在語氣里的慌再也壓不住:“之前全靠老主顧訂私活,每月再緊巴也能湊齊透析費。
可要是合作了,反而沒了這份準頭……我賭不起,真的賭不起。”
陸晴手里的策劃冊“啪”地合上,眼里滿是錯愕,先前的從容都散了大半:“你家別墅……是因為阿姨的病才賣的?
我當初聽人說你家搬去外地,還以為是叔叔的生意挪了地方。”
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策劃冊封面,忽然想起什么,聲音放輕了些:“我剛去央美上學時的那兩年,
還聽我媽說,陸擇和我哥都分別拜托過她打聽你的消息,可誰都只知道你家搬空了,連個聯系方式都沒留下。”
陸晴往前湊了湊,眼神里多了幾分急切:“那阿姨現在情況怎么樣?透析還穩定嗎?
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別硬扛著,跟我說也行。”
喬歡的指尖猛地攥緊了礦泉水瓶,瓶身被捏出幾道深深的褶子,聲音也沉了些:“不是……賣別墅不是因為我媽的病。
那時候我爸突發腦梗,癱了。家里的重擔一下落在我媽身上,她顧得照顧我爸,就顧不上生意,結果出了差錯,沒辦法才把房子賣了抵債。”
“那叔叔身體現在康復了嗎?”陸晴關切的追問道。
喬歡的聲音突然沉了下去,像被浸了水的棉線,輕輕一扯就發顫:“四年前走的,心梗,沒來得及救。”
她指尖用力掐著礦泉水瓶身,指節泛白,好半天才接著說:“我爸走后沒倆月,我媽去體檢,就查出了尿毒癥,一下子……家里就剩我一個能扛事的了。”
“原來……你是為了家里,才沒能去上大學。”陸晴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帶著難以掩飾的愧疚,伸手輕輕碰了碰喬歡的胳膊,
“歡歡,對不起,我之前都沒好好問過你的情況,還總跟你說合作的事。”
或是覺得這話太輕,她又補充了一句,語氣里滿是心疼:“要是我早知道你扛了這么多,肯定不會讓你先考慮這些的,
你本該在大學里好好學手藝,而不是早早扛起家里的擔子。”
喬歡聞,反而先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已過千帆的笑,指尖把礦泉水瓶轉了半圈:“沒事的晴姐姐,也不是你的錯。”
她垂眸看著瓶身上凝結的水珠往下淌,聲音輕得像飄在風里:“那時候家里剛辦完我爸的后事,我媽又剛確診,債主天天催欠的貨款,
哪還有心思去想讀書的事,比起上學,先讓我媽好好活著更重要。”
“不過,也不是全是難過的事。最難的時候師傅來了,
他不僅教幫我先還了欠款,還教我怎么靠這手藝掙安穩錢,現在能撐著家里,全靠師傅給的這點底氣。”
她松了一口氣:“師傅總說,手藝是吃飯的本事。
現在我能靠這個給我媽湊透析費,已經比以前好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