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故意往后撤了撤,做出膜拜的動作。“早知道我該早點提去上海的事,還能沾沾您老的光!”
老周被她逗得笑出了聲,伸手敲了敲她的頭:“你啊,少貧嘴,你師叔年輕時跟我一起在蘇州跟你師爺學工筆畫,
為人實誠,但你也別總想著麻煩人家,自己先試著闖闖。”
他說著把號碼輸進喬歡手機里,又特意備注上“師叔**,上海戲博導”,
“記好了,真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再打,別一點小事就慌了神。”
喬歡立刻并攏腳跟,故意挺了挺脊背,右手還煞有介事地往額前一靠,做出個標準的“yessir遵命!”姿勢,
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保證不給師叔添麻煩,先靠自己闖,實在沒轍了再搬您這‘救兵’!”
老周被她這模樣逗得直搖頭,唇邊卻漾著藏不住的笑意:“這調皮鬼。”
看著這兩年日漸開朗的小姑娘記憶總會不自覺飄回初遇她的那個清晨。
那年的天總像是蒙著層灰。老周的老伴揣著給大馬兒子織的毛衣,登機前還笑著說“等我拍些檳城的日落給你”,卻再也沒回來。
空難的消息像塊冰,砸得他整個人都木了,沒有殘骸,沒有告別,連最后一面都成了奢望。
老伴信了一輩子佛,逢年過節總要去添香油。
老周攥著她常帶的那串檀木佛珠,一路打聽找到靈愿寺,老伴生前給自己找好的百年之后往生的歸宿,只是沒想到提前這么多……
往生堂里燭火搖曳,他把寫著老伴名字的牌位輕輕放進格子里,聽僧人念誦經文時,眼淚才終于砸在冰涼的石階上。
從那以后,他成了靈愿寺的常客,每天清晨踩著露水去添燈、擦拭牌位,聽鐘聲在山間蕩開,心里的空落落才會稍稍被填滿些。
孩子在大馬忙著處理后事,只陪了他半個月就匆匆回去。
老周不愿離開,這里的每一縷檀香都像有老伴的氣息。
白天他在寺里待夠了,就沿著小鎮的青石板路漫無目的地走,路過糖水鋪會想起老伴愛喝的紅豆沙,看見人家夫妻牽手散步,腳步就會頓上半天。
那時的他,像個被抽走了魂魄的游魂,連風掠過耳邊,都覺得是空蕩蕩的。
老周攥著那串檀木佛珠,剛踏出靈愿寺百米遠,就被一陣細碎的贊嘆聲絆住了腳步。
街角的香燭店和周圍的鋪子沒什么兩樣,木質門板上還沾著些未掃盡的香灰,卻圍了三四個人,目光都朝著店前的小木桌聚攏。
桌后坐著位小姑娘,垂著眼,指尖捏著支細毫毛筆,筆尖蘸了點研開的淡墨,正給案上的祈福人偶描眉。
本身就是非遺工筆畫傳承人的老周看多了手藝人做各種各樣的,動物,人物,植物,
特別是商業性的,并沒有覺得她這個小姑娘什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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