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確喉結滾了滾,輕聲問:“那段日子……肯定很難熬吧?比在福利院還難?”
“難。”陸澤點頭,“福利院只是條件苦,這里卻是名利場里的明爭暗斗。
心很累,但熬過來再回頭看,那些苦都值了。”他眼中忽然泛起光,語氣也沉了幾分,
“后來家里出了事,母親拼盡全力為我鋪路,讓我好好為自己活,我才懂,她早把我當成親兒子了。
早期她不是不想對我好,是不知道怎么面對我。
她和我父親那么相愛,我的存在,像在時時刻刻提醒她父親的背叛。
可她又記著父親臨終前的承諾,必須護我周全,所以她早期對我被堂兄弟欺負她冷眼旁觀,
是她覺得這只是小打小鬧,培養我自己應付的能力。
還有我爸……原來他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才沒來找過我,當他得知我的存在,為我準備好了一切,想親自接我回家,但就在那天他出事了。原來我也是個被愛的孩子。”
話音落,陸澤緊繃的指尖終于放松,輕輕碰了碰沈確的酒杯。
沈確會意,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沒說太多安慰的話,只抬手拍了拍陸澤的肩,
有些心事,說出口就松快了大半,可此刻沈確自己的心情,也壓抑得發緊。
“你比我幸運多了,”他啞著聲開口,“起碼你父親是愛你的。
不像我,有父親跟沒有一樣。”沈確攥緊了空酒杯,指節泛白,“他恨透了我母親和外公,總覺得他們的存在,是在向所有人證明他沒本事,不過是個靠老婆走捷徑的小白臉。
趁著外公病重,為了吞掉外公的公司,他軟禁我媽媽,他直接把我趕來英國……其實小時候,他根本不是這樣的。”
空氣里的酒氣似乎都跟著沉了幾分。沈確垂著眼,指腹無意識摩挲著冰涼的杯壁,那點關于“小時候”的念想剛冒頭,就被喉間的澀意壓了下去。
“那時候他還沒進到外公公司的權力中心,他會蹲在巷口給我買糖畫,”
他扯了扯嘴角,笑聲里摻著渣子,“我總鬧著要龍形的,他笨手笨腳跟老師傅學,沾了滿手糖稀也樂呵。”
陸澤沒說話,只是拿起酒瓶,重新給沈確空了的杯子斟滿酒。琥珀色的液體撞在杯壁上,發出輕響。
沈確抬眼碰了下他的杯沿,仰頭喝了大半,眼底泛起紅血絲:“后來他嘗到權力的滋味,就變了。
夜不歸宿,每次回家就是刺激我媽,和她吵架,精神折磨她。把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他攥緊杯子,指節用力到發顫,“你說,人怎么能變得這么快?”
陸擇剛放下的酒杯頓在半空,臉上的釋然瞬間被錯愕取代,
他看著沈確緊攥到泛白的指節,還有那咬著牙幾乎要滲出血的語氣,喉結動了動,沒急著開口。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