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望著沈確,心里暗驚,他從前總覺得沈確性子像塊暖玉,溫潤平和,
原以為是在蜜罐里養出來的,從沒想過這玉的底子,竟浸過那么多寒水。
酒館里的輕音樂還在慢悠悠地飄,卻壓不住沈確聲音里的顫:“我不是自愿來英國的。”
他指尖掐著杯沿,指節泛白,“他拿我在乎的人威脅我,我走了,
等哪天外公撐不住了,公司就徹底成他的了。”
“那你母親在國內,豈不是很危險?”陸澤皺緊眉,話音里滿是擔憂。
沈確垂著眼,指尖轉著空酒杯,聲音輕得像被酒館的音樂纏了住:“他不知道,我母親早對他死心了。
因為我媽媽的人太心軟,外公一直防著他不在了,我爸會欺負我媽,有留了人給媽媽。”
他頓了頓,喉間滾過陣澀意,抬眼時眼底蒙著層冷霧:“他要我出國,我們就順著他的意來。”
沈確忽然扯了扯嘴角,笑意沒沾到眼底,反倒淬著點冷光,“我媽留在國內盯著他呢,表面對他的安排聽計從,
暗地里早開始收集他轉移公司資產的證據。到了算賬那天,我們就徹底是仇人了。”
他自嘲地笑了聲,端起酒杯猛灌一口,啤酒的涼意滑過喉嚨,反倒燒得發疼。
陸澤伸手按住他還想倒酒的手,把自己沒動過的小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語氣半是調侃半是安撫:“別跟自己較勁,他的錯犯不著你糟踐自己。”
頓了頓,他故意挑眉逗他,“不過說真的,你還真不把我當外人,就你這計劃,我要是賣給你爸,說不定能換不少錢。”
沈確被這話逗得愣了愣,剛涌到眼眶的濕意瞬間憋了回去,他抬手撞了下陸澤的胳膊,
聲音還帶著點啞:“行啊,你去賣,季風集團紀明遠,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分贓。”
陸澤笑著把酒瓶往旁邊挪了挪,夾了塊爽口的拍黃瓜遞到他碗里:“沒那膽子,你這仇我可不敢摻合。”
他話鋒一轉,語氣沉了些,“但你要真需要幫忙,找我比找律師靠譜,我姑姑認識幾個做商業調查的朋友,挖證據比你自己悶頭查快得多。”
沈確捏著筷子的手頓了頓,低頭看著碗里的黃瓜,忽然覺得眼眶又有點發熱。
酒館的音樂還在飄,鄰桌傳來零星的笑鬧聲,
他吸了吸鼻子,抬頭看向陸澤,扯出個還算輕松的笑:“找什么律師,你忘了我讀的是什么書?
只怪我自己現在能力有限,沒有和他抗衡的能力,他現在還以為我按他的安排在劍大的商學院上學,
他不知道我偷偷報了法學院,就是有一天能堂堂堂正正的用法條把他趕出外公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