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劉明宇嗎?他知道了?他一直在監視著自己?他用這種方式來警告她,敲打她,告訴她永遠別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這個念頭讓她如墜冰窟,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凍結了。劉明宇的[控制]線,再一次在她頭頂浮現,并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壯,都要冰冷。
可……如果不是他呢?
一個更荒謬,也更讓她不寒而栗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林望?
是他?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不是“不小心”透露了消息嗎?他不是那個笨手笨腳、會把報紙撒一地的年輕科長嗎?
可那條短信的時間點,太精準了。精準得就像有人掐著秒表,在她查到信息的下一秒,就按下了發送鍵。
一種全新的、混合著迷惑與驚懼的情緒,在她心底升起。她頭頂的標簽,在[恐懼]和[暴露]之間,又多了一枚灰色的[猜疑]。
她感覺自己像一只被兩張大網同時罩住的飛蛾,無論朝哪個方向掙扎,都會被纏得更緊。
就在這時,走廊里傳來了腳步聲。
“咔噠,咔噠……”
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不疾不徐,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王姐的心尖上。
是林望和老李回來了。
王姐像一個觸電般,用最快的速度將瀏覽器頁面關閉,將電腦顯示器轉回原位,抓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胡亂地翻開,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掩蓋自己早已崩潰的情緒。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林望和老李一前一后地走了進來。
“李哥,那家黃燜雞確實不錯,下次帶嫂子去嘗嘗。”林望的聲音很輕松,帶著飯后的滿足感。
老李“嗯”了一聲,徑直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紫砂壺,開始慢悠悠地收拾茶具。
林望則緩步走向自己的辦公桌,路過王姐身邊時,他停下了腳步。
王姐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王姐,”林望的聲音溫和依舊,帶著一絲關切,“臉色怎么這么白?是不是中午沒休息好?”
這句看似尋常的問候,在王姐聽來,卻不啻于一聲驚雷。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自己剛才經歷了什么!
王姐死死地攥著手里的文件,指甲因為用力而深深地嵌進紙張里,她甚至能感覺到紙張的纖維在呻吟。她不敢抬頭,只是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含混不清的音節:“沒……沒事,可能有點低血糖。”
“哦,那可得注意。”林望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徑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整個下午,王姐都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她不敢再碰手機,不敢再打開電腦,甚至不敢抬頭看任何人。她感覺自己被一張無形的網包裹著,網上布滿了探頭和竊聽器,她的一舉一動,甚至一個念頭,都在別人的監控之下。
臨近下班,劉明宇哼著小曲,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心情似乎很好,手里還拎著一個精致的蛋糕盒子。他路過王姐的座位,將蛋糕“啪”的一聲放在她桌上。
“王姐,樓下新開的法式甜品,嘗嘗。”
王姐渾身一顫,猛地抬起頭。
劉明宇正笑瞇瞇地看著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溫和,但王姐卻從那溫和的表象下,讀出了一絲審視和探究。他頭頂的[試探]標簽,雖然微弱,卻清晰可見。
“不……不用了,劉處,我……”王姐結結巴巴地拒絕。
“拿著吧,就當下午茶。”劉明宇的語氣不容置疑,他俯下身,看似隨意地瞥了一眼王姐的電腦屏幕,那上面是一份打開了半天,卻一個字都沒改過的文件。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王姐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她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一邊是劉明宇那無時無刻不在的、如同附骨之疽的監視;另一邊,是那個發來致命短信的、藏在暗處的神秘人。
她被夾在中間,進退維谷,左右都是深淵。
辦公室的人陸陸續續地離開,最后,只剩下了她和還在慢條斯理收拾東西的林望。
王姐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直到窗外的天色,由橙紅,徹底沉入深藍。
她終于有了動作。
她沒有去拿那個蛋糕,也沒有去關電腦,而是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目光越過重重疊疊的辦公桌,像一根被繃緊到極限的弦,落在了林望的背影上。
那個背影,看起來依舊年輕,甚至有些單薄。
但此刻在王姐的眼中,卻籠罩上了一層她完全看不透的、深不可測的迷霧。
她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像一條瀕死的魚。
她頭頂那片由[恐懼]、[暴露]、[猜疑]構成的、混亂不堪的情緒風暴中,一枚全新的、微弱卻又帶著一絲決絕的標簽,像一顆在黑夜中頑強亮起的星,正在緩緩凝聚成形。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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