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初霽,陽光透過薄云灑在西郊軍營的灰瓦上,融雪順著屋檐滴下,在地面砸出一個個小水洼。王衛國蹲在營房前的空地上,正用陳老根送的螺絲刀拆卸一盞日軍遺留的破舊馬燈——玻璃罩已經碎裂,燈芯燒焦發黑,金屬燈座上還印著“大日本帝國”的模糊字樣。空冥天賦悄然展開,他能清晰地“看到”燈座內部的銹蝕痕跡,也能“回憶”起異時空超市里貨架上一排排锃亮的led燈,兩者的差距像一把鈍刀,輕輕刮著他的心臟。
“衛國,準備一下,張營長讓咱們去接收西城區那座日軍陸軍醫院的醫療設備,據說里面有不少‘稀罕玩意兒’。”養父王破軍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肩上挎著裝《玄真子兵要》的木筒,手里拿著一張皺巴巴的地圖,“陳老根也跟著去,說能幫咱們看看那些‘帶電的家伙’。”
王衛國猛地站起身,手里的馬燈“當啷”掉在地上。他太清楚養父說的“稀罕玩意兒”是什么了——在異時空的歷史課本里,1940年代的北平只有少數軍政機關和外國使館能用上電,日軍醫院作為重要據點,大概率配備了電燈。這個念頭像團火苗,瞬間點燃了他的期待,卻又夾雜著一絲沉重——他見過現代電燈的便捷,更知道這個年代的中國,連一根鎢絲都造不出來。
隊伍出發時,陳老根已經在營門口等著了。老人穿著打補丁的棉襖,背著個鼓囊囊的工具袋,里面裝著萬用表、螺絲刀和幾卷電線。“王道長,衛國小哥,咱們可得抓緊點!”他搓著凍得通紅的手,“昨天我去探過,國民黨的接收隊已經在附近轉悠了,別讓他們把好東西搶了去!”
“放心,有軍區的命令,他們不敢胡來。”王破軍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卻帶著警惕——進城這些天,國民黨接收隊“搶物資、輕設備”的做派,他們已經見了不止一次。
隊伍沿著官道向西城區行進,路面的積雪被車輪碾成冰殼,走起來格外打滑。王衛國走在陳老根身邊,忍不住問:“陳師傅,那醫院里的‘電燈’,是不是不用煤油就能亮?”
陳老根愣了愣,隨即笑了:“小哥還知道電燈?沒錯,那東西通上電就能亮,比十盞馬燈加起來還亮堂!可咱們北平的電金貴得很,日軍在的時候,只有軍營、醫院才配用,老百姓晚上還是得點煤油燈、松明火把。”
“那電燈里面的鎢絲、外面的玻璃泡,咱們自己能造嗎?”王衛國追問,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迫切。
陳老根的笑容淡了下去,嘆了口氣:“造?難啊!鎢絲得從外國進口,玻璃泡雖然能吹,可薄厚不均,用不了幾天就炸。就連電線里的銅芯,都得靠拆日軍的舊裝備湊,咱們自己的兵工廠,連像樣的拉絲機都沒有。”
王衛國的心臟沉了下去。空冥狀態里,他眼前閃過異時空紀錄片里的場景:中國第一座鎢絲廠1950年代才建成,第一臺自主研發的發電機更是晚至1958年。而現在是1945年,這個剛剛從戰火中站起的國家,在科技上的落后,比他想象中更觸目驚心。
走到陸軍醫院門口時,眼前的景象印證了陳老根的擔憂——三個國民黨士兵正抬著一個鐵皮藥箱往卡車上搬,看到道醫隊的紅旗,動作明顯頓了一下。“你們干什么?這是軍區指定由我們接收的醫療設備!”張營長上前攔住他們,掏出命令文件。
領頭的國民黨士兵撇了撇嘴,眼神瞟向醫院主樓:“不就幾臺破機器嗎?誰接收不一樣?再說了,這些帶電的玩意兒都是鬼子的,用著晦氣!”
“晦氣?”王衛國忍不住上前一步,空冥狀態里能“看到”醫院走廊里掛著的玻璃燈盞,“這些‘晦氣’的東西,能在手術時照亮傷口,能讓醫生更精準地救人,比你們搶的那些罐頭金貴十倍!”
國民黨士兵被噎得說不出話,悻悻地放下藥箱,罵罵咧咧地走了。陳老根拍了拍王衛國的肩膀:“小哥說得好!這些設備要是落到他們手里,遲早得被當廢鐵賣了!”
走進醫院主樓,一股混雜著消毒水和霉味的氣息撲面而來。走廊兩側的墻壁布滿彈孔,日軍撤退時散落的病歷、紗布隨處可見。但王衛國的目光,卻死死釘在頭頂的燈盞上——那是一個個梨形的玻璃泡,里面纏著細細的鎢絲,燈座是黃銅材質,雖然蒙著厚厚的灰塵,卻依舊能看出精致的做工。空冥狀態下,他能清晰地“分辨”出這些電燈的型號是日軍1939年制式,和他在異時空博物館里見過的展品一模一樣。
“快來看!這里有發電機!”小吳的喊聲從走廊盡頭傳來。王衛國跟著跑過去,只見一間寬敞的房間里,擺放著兩臺柴油發電機,機身印著“三菱重工”的字樣,旁邊堆著幾個空油桶。
陳老根蹲在發電機旁,用手摸了摸機身:“還能用!就是沒柴油了。咱們要是能找到油,就能讓這些電燈亮起來!”他走到墻角的配電箱前,打開布滿銹跡的柜門,里面的線路錯綜復雜,“這些線路我能修,就是得花點時間。”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精彩內容!
王衛國的目光落在手術室內的一盞無影燈上——由五個玻璃泡組成,固定在可旋轉的金屬支架上,雖然燈罩已經破碎了一個,卻依舊能想象出它點亮時的明亮。他想起在馬家堡為傷員處理傷口的場景:借著煤油燈的微光,趙嬸瞇著眼縫針,好幾次差點扎到自己的手;有一次遇到腹部外傷,因為光線太暗,只能靠手摸著做手術,傷員最終沒能挺過來。如果當時有這樣的無影燈,是不是就能多救一個-->>人?如果母親當年能在這樣的環境下接受治療,是不是就不會……
“衛國,別愣著了,幫我遞一下螺絲刀。”陳老根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王衛國回過神,遞過工具,看著老人熟練地擰下松動的接線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強烈的沖動:“陳師傅,您能教我修這些電路嗎?能教我怎么造發電機嗎?”
陳老根手里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著王衛國,眼里滿是驚訝:“小哥,你想學這個?這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學會的,得懂算術、懂物理,還得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