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工作室的午后漫著舊紙張的墨香,混著窗臺上蔫掉的梔子淡香,風一吹,花瓣就貼著玻璃滑下來,在窗上留下道淺淡的痕。長桌鋪著塊米白色桌布,邊角沾著點拓片時蹭的墨漬——是上次成彥教小夏拓“梔子”時弄的,還沒洗干凈。桌中央攤著朝露影視的財務報表,每頁都被紅筆勾得密密麻麻,紅色便利貼像趕趟似的貼滿“異常”,最上面那張寫著“制作成本存疑”,邊角被指尖捏得發卷。旁邊的文件袋敞著口,露出里面的發票復印件,王薇的舊公文包斜靠在椅腿上,拉鏈壞了,用根磨得發白的紅繩綁著,繩結處還纏著半根斷掉的繡線,像是從非遺工坊帶出來的。
成彥坐在桌前,手里攥著本深褐色封皮的非遺賬本——是母親管工坊時用的,封皮上燙金的“非遺賬冊”四個字掉了一半,露出下面的原木色。她指腹反復摩挲著賬頁上“支出需核三證(發票、合同、驗收單)”的鉛筆字,那是母親晚年手抖著寫的,筆畫歪歪扭扭,卻每筆都用力,指腹能摸到紙上凸起的筆跡。賬本邊角有個淺淺的折痕,是母親當年看賬時總喜歡折這一頁,說“記不住就折個印子”,現在成彥摸到這折痕,心里就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下,從王薇昨天發消息說“有朝露的料”開始,她就總想起母親說的“查賬先查心”,總覺得這趟會面藏著太多沒說透的話。
“咔嗒——”門軸輕響,王薇先側耳貼在門外聽了兩秒,確認沒動靜才推門進來,黑色風衣的下擺沾著點泥土,應該是從老城區繞過來的。她進門第一時間就把門鎖擰了兩圈,公文包往桌上放時動作很輕,像是怕里面的文件被震壞。“別問我怎么拿到的,”她聲音壓得比窗外的風聲還低,指尖指甲縫里的藍色墨水漬蹭在桌布上,留下個小印子,“我在皇朝待了五年,林國雄的貓膩我比誰都清楚。”她說著,指節無意識地摳著公文包的邊角,那地方被摳得起了毛,“去年我帶的非遺劇《繡娘》,本來都談好央視播出了,他非要塞自己的情人當女二,最后劇本改得面目全非,投資方撤資,項目黃了——他還把我墊的300萬啟動資金算成‘公司虧損’,一分沒給我。”
成彥的指腹頓在賬本的“三證”二字上,抬眼時剛好撞見王薇眼底的紅——不是哭紅的,是憋了太久的氣,連眼尾都泛著點紅。王薇說話時嘴角繃得很緊,偶爾會抽搐一下,像是提到林國雄就控制不住情緒。成彥心里悄悄松了點,這種藏不住的恨意,比任何客套話都真實。“王姐,朝露的財務……具體有哪些問題?”她問的時候,指尖輕輕把賬本往桌邊推了推,露出母親寫的“每筆錢要對得起良心”,像是想讓母親也“聽聽”這些事。
“問題多到能寫本《資本翻車指南》。”王薇翻開報表第12頁,手指在“制作成本”欄劃了道橫線,墨水漬在紙上暈開點,“去年朝露拍的《古城秘事》,賬面寫著4200萬成本,實際呢?”她掏出一疊發票復印件,摔在桌上時力道沒控制好,有張滑到了桌下,“3000萬頂天了!虛增的1200萬,都是找小公司代開的發票,你看這張——”她撿起最上面的復印件,指尖點在“開票日期”上,“2024年3月15日,可這家‘誠信影視道具公司’,2023年12月就注銷了,還能開票?跟我上次幫朋友代買奶茶,店家給錯了去年的過期優惠券似的,離譜!”(結合生活細節的吐槽,避免重復之前的梗)
“我的天!這比我媽抓的假發票還離譜!”小夏嚼著檸檬片湊過來,酸得瞇起眼睛,手里還攥著本藍色封皮的筆記本,是她媽媽給的會計筆記,封皮上寫著“丫頭的會計入門”。她翻開筆記第37頁,指著媽媽畫的紅圈:“我媽說‘虛增成本看三流合一——發票、合同、資金流得對得上’,你看朝露這張合同,簽的是‘道具租賃100萬’,資金流卻轉給了‘xx貿易公司’,跟發票上的公司根本不是一家!”她把檸檬片放在報表上,剛好壓住“100萬”的數字,“我上次交會計作業,把收款方名字寫錯,被媽媽罵了半小時,皇朝這財務比我還馬虎,是覺得沒人會查嗎?”
顧懷安彎腰撿起桌下的發票復印件,指尖捏著復印件的邊緣,避免留下指紋——之前查金石資本時養成的習慣,總怕破壞證據。他把復印件攤平,對著光看了看,紙質很薄,油墨顏色偏淡,是典型的假發票特征。“這些證據夠實錘偷稅漏稅了,”他聲音很穩,眼神卻很專注,瞳孔微縮著快速掃過每張發票的編號,“但現在舉報,只會讓皇朝提前把朝露的資產轉移——林國雄肯定早留了后手,咱們得等收購談得差不多了,再用這些證據逼他讓步。”他說的時候,指尖在“注銷公司”的名稱上輕輕敲了敲,心里在盤算:要是能找到這家注銷公司的負責人,說不定能拿到更多林國雄虛增成本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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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薇突然從公文包里掏出份手寫的人員名單,紙是普通的a4紙,邊緣被撕得不齊,應該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朝露的人比財務還亂,”她指著“李建國”三個字,筆尖頓了頓,像是猶豫要不要說,“李老師是業內有名的非遺編劇,去年跟皇朝簽了‘獨家創作協議’,寫了3個非遺劇本,結果皇朝欠他500萬解約金,拖了半年沒給。”她聲音壓得更低,湊近成彥時,成彥能聞到她風衣上的灰塵味混著淡淡的咖啡香,“李老師跟我是老同事,他說只要咱們能幫他要回解約金,不僅帶著劇本留朝露,還能拉來導演和制片人——行業里有個‘黃金70%線’,核心團隊(編劇、導演、制片人)留任率超70%,收購后項目才好推進,現在朝露只有62%,差的8%,李老師這伙人剛好補上。”
成彥的指尖又摸到賬本的折痕,突然想起小時候母親帶她去工坊,看到繡娘因為被欠工錢哭,母親說“欠人的錢能還,欠人的信任難還”。她抬頭看向王薇,“我們怎么幫李老師要解約金?皇朝現在急著賣朝露,肯定不想掏錢。”
“用股權換。”王薇翻開朝露的股權結構表,上面貼著張便利貼,寫著“小股東張敏(李老師學生)”,“張敏手里有10%的朝露股權,是李老師當年幫她拿到的,她愿意把這10%轉給咱們,條件是幫李老師要回500萬。”她指著表上的數字,“這樣咱們只要從皇朝手里買55%的股權,就能控股,比全買省3000萬——這3000萬,夠咱們拍兩部非遺短片了。”
“還有個更狠的!”王薇突然一拍桌子,報表都被震得跳了跳,她趕緊捂住嘴,確認沒驚動外面才繼續說,從包里掏出份皺巴-->>巴的版權質押合同,“這3個非遺劇本的版權,去年被林國雄質押給了小貸公司,貸了800萬,卻沒在版權局登記!”她的聲音帶著點激動,指尖都在抖,“按《著作權法》第22條,未登記的質押合同無效,也就是說,這3個版權現在還是‘干凈的’,咱們收購后不用還那800萬!”
成彥的眼睛突然亮了,拿起合同反復看,指尖劃過“未登記”三個字,心里像開了扇窗——母親總說“做事要懂法,法是底線”,現在林國雄自己踩了底線,倒是給了他們機會。“王姐,你怎么知道沒登記?”她問的時候,指尖輕輕碰了碰合同上的公章,是皇朝的章,卻沒蓋在指定的“登記專用欄”,而是蓋在了空白處,一看就是故意的。
王薇的指尖突然攥緊合同,指甲掐進紙里,留下道白痕。“因為這800萬,是林國雄用我的名義貸的!”她聲音里帶著哽咽,趕緊低頭整理文件,掩飾泛紅的眼眶,手指擦了下眼角,卻沒擦干凈,留下點濕痕,“他說幫我‘周轉《繡娘》的尾款’,結果把版權質押了,還沒告訴我,最后小貸公司找我要錢,我才知道被騙了——我現在銀行卡都被凍結了,只能住老城區的出租屋。”她抬頭時強行扯出個笑,卻比哭還難看,“我不是幫你們,是想讓林國雄也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