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傳媒的會議室飄著剛煮好的龍井香,是陳導自帶的明前茶,青瓷茶杯里的茶葉根根立著,像極了景德鎮窯里剛出的瓷針。陽光從百葉窗漏進來,在桌面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落在陳導攥著的劇本上——那本燙金封面的本子,封面上“青釉”兩個字是陳導親筆寫的,墨色里摻了點景德鎮特有的天青釉料,在光下泛著淡淡的瓷光。
陳導的袖口還沾著點淺灰色的瓷土碎渣,是昨天在景德鎮古窯看開窯時蹭上的,碎渣嵌在他袖口的縫線里,像藏了粒小小的瓷籽。他把劇本往成彥面前推了推,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封面,指節上的老繭蹭得燙金紋路“沙沙”響:“成彥,這劇本你得好好翻,里面夾著張佛羅倫薩陶瓷博物館的照片,我上次去拍的,你看那展柜里的青花瓷,釉色跟咱們景德鎮的多像,就是多了點海外漂泊的景兒。”
成彥伸手接劇本時,指尖先碰到了封面的燙金——比想象中暖,是被陳導攥了一路捂熱的。她輕輕翻開,紙張發出“嘩啦”的輕響,第一頁就看到陳導的手寫批注,字跡有點潦草卻有力:“此處拍修復鏡頭時,讓演員盯著瓷器的釉色,別眨眼——參考你拍《幕后之光》里張師傅補飄帶的狀態,他當時盯著壁畫看了三分鐘,連呼吸都放輕了,那股‘跟活兒較勁’的勁兒,就是我要的。”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指尖沿著批注的墨跡慢慢劃,想起去年在敦煌,張師傅磨滑石時說的話:“跟瓷器、壁畫打交道,得把心沉到釉色里,你急,它就跟你急,你靜,它才肯給你露真容。”那時候她還不懂,直到現在看到劇本里寫的“女主對著青花瓷看了半小時,才敢下第一刀修復”,突然就懂了那股“靜”的分量。
“我前前后后看了三遍《幕后之光》。”陳導端起青瓷杯喝了口茶,茶沫沾在嘴角也沒擦,反而指著劇本里的陶瓷修復片段,“你拍張師傅補壁畫時,眼神里那股‘懂’太難得——現在的流量小花,演匠人就只會擺倆姿勢:要么皺眉盯著工具,要么假裝擦汗,上次林薇薇試鏡,你猜她怎么著?”
他突然放下茶杯,模仿林薇薇拿修復刀的樣子——手腕翹得老高,刀尖對著空氣比劃,還故意擠眉弄眼:“她拿著修復刀跟男主說‘你看我修得好不好看’,我當場就憋不住了,說‘林小姐,這是修復刀,不是口紅,不用對著人比劃’!”
小夏在旁邊“噗嗤”笑出聲,手里的筆記本晃了晃,頁角卷得像波浪的紙邊掉了片下來。她趕緊捂住嘴,卻還是忍不住吐槽:“我還聽說林薇薇為了搶這角色,托關系給您送了套清代粉彩瓷,結果您直接讓助理送回去了,說‘我要的是能演好修復師的演員,不是能收古董的收藏家’,把她經紀人都懟得說不出話!”
陳導哈哈笑起來,指節敲了敲劇本:“送瓷器有什么用?她連‘窯變’和‘燒裂’都分不清,上次采訪還說‘陶瓷修復就是用膠水粘粘’,被景德鎮的老匠人罵慘了——成彥,你不一樣,你拍過張師傅,知道匠人手里的活兒有多金貴,這才是我找你的原因。”
成彥沒接話,翻到劇本底37頁,指尖停在那段描寫上:“女主站在佛羅倫薩博物館的展柜前,指尖隔著玻璃碰向青花瓷的釉色,像碰著隔了百年的鄉愁,眼淚沒掉,卻把修復刀的柄攥出了汗。”她的眼眶突然有點熱,想起去年在敦煌研究院,第一次看到張師傅修復的唐代飛天壁畫時,也是這樣——明明心里翻江倒海,卻連呼吸都不敢重,怕驚擾了那些沉睡的色彩。
“這角色……太貼我了。”成彥的聲音有點發啞,指尖輕輕碰了下紙上的“修復刀”三個字,像捧著真的工具。
“貼的就是你。”陳導身體往前傾了傾,從公文包里掏出份數據報表,“行業里有個冷知識,文藝片選角不看流量,看‘角色共情度測試’——我們拿《幕后之光》里你的鏡頭做測試,觀眾共情度是89%,比第二名的流量小花高了整整30個百分點。你盯著張師傅補飄帶的眼神,你幫他遞滑石時的動作,都透著‘懂’,這是演不出來的。”
成彥的目光落在報表上的數字,突然想起陸巖早上在微信里說的話——《幕后之光》第二季的預約量已經破500萬,平臺還想加拍“匠人海外行”的特別篇,下個月就要去景德鎮拍陶瓷匠人,張師傅還特意跟陶瓷老伙計打了招呼,說要教她做陶瓷拓片。
她抬頭看向陳導,指尖無意識地捏著報表的邊角,把紙捏出了褶:“那……這部戲的拍攝地點和時間,是怎么安排的?”
“主要在佛羅倫薩,偶爾去羅馬的陶瓷作坊,拍半年。”陳導掏出張打印好的行程表,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筆標著拍攝地點,“我已經幫你聯系好了海外團隊,配了2名本地文化顧問——這是海外拍攝的規矩,避免出文化笑話,比如上次有個劇組把意大利陶瓷作坊里的‘窯神龕’拍成‘裝飾品’,被當地媒體批評不尊重文化,最后還得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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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小夏突然叫出聲,手里的筆“啪嗒”掉在桌上,筆帽滾到桌角,她趕緊蹲下去撿,頭發簾都垂了下來,“那《幕后之光》第二季怎么辦啊?平臺都開始發預熱海報了,張師傅還天天問我‘成丫頭什么時候來景德鎮’,他連陶瓷拓片的滑石都磨好了!”
成彥的指尖輕輕劃著行程表上“佛羅倫薩”這幾個字,心里像被兩股繩子拽著——一邊是陳導這樣頂級導演的橄欖枝,是能把中國匠人精神帶到海外的機會,是劇本里那些讓她心動的細節;一邊是等著她的團隊,是張師傅磨好的滑石,是500萬觀眾的期待,是她答應過要拍的陶瓷匠人故事。
她咬了咬下唇,指尖把行程表的邊角捏得更皺了,連指甲蓋都泛了白——她從來不是會猶豫的人,可這次,兩邊都是她舍不得的“真”。
“叩叩叩——”門被輕輕推開,顧懷安拎著個印著梔子花紋的保溫袋走進來,袋口還冒著點熱氣。他把保溫袋放在桌上,先給成彥倒了杯姜棗茶,杯子是她常用的淺粉色,杯蓋里還墊著她上次落下的硅膠墊:“剛在樓下碰到陸巖,說陳導來了,就多帶了杯龍井,是你喜歡的明前茶。”
他倒茶時的動作很輕,手腕微微傾斜,熱水剛好沒過茶葉,沒濺出一滴。等他抬起頭,看到成彥手里的劇本,眼神輕輕頓了一下——他認得那燙金封面,早上聽陸巖提過陳導的新戲,卻沒問,只是把倒好的龍井遞給陳導,聲音很穩:“陳導,好久不見,您的龍井還是這么香。”
陳導看到顧懷安,眼睛一下子亮了:“懷安,你來得正好!我這劇本的主題曲,還想找你寫呢——要那種‘瓷器剛出窯,釉色碰著風’的感覺,跟你給《幕后之光》寫的不一樣,但得有同樣的溫度。”
顧懷安笑了笑,目光落在成彥緊攥著劇本的手上,指腹輕輕碰了下她的手背——她的手有點涼,還在微微發顫。他沒戳破,只是對陳導說:“只-->>要成彥愿意接,主題曲我沒問題。”他頓了頓,從手機里翻出張照片,“我去年去佛羅倫薩演音樂會時,認識了當地陶瓷博物館的館長馬可,他是中國陶瓷迷,家里藏了不少景德鎮的老瓷片。我可以幫你聯系他,讓他請當地最好的修復師教你手法——他們的‘金繕修復’跟咱們的‘瓷片補’不一樣,能給你新靈感。”
成彥抬頭看他,眼里滿是猶豫:“可是《幕后之光》第二季……張師傅還等著我去景德鎮,平臺也……”
“我幫你盯。”顧懷安打斷她,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指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跟張師傅說,我先去景德鎮幫他拍陶瓷拓片的素材,等你回來再補拍你的部分;陸巖和老周會盯著后期,保證第二季的質量不打折扣。”他頓了頓,眼神里滿是溫柔,“500萬觀眾的期待,不會因為你去拍半年戲就消失——反而會因為你拍了《青釉》,更想看看你回來講陶瓷匠人的故事,這是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