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劇組還裹著層薄霧，成彥坐在化妝間的折疊椅上，手機貼在耳邊，指節無意識地捏著手機殼邊緣——顧懷安幫她貼的梔子花紋早就翹了角，她用透明膠帶粘了又粘，現在膠帶邊緣都泛了黃。母親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帶著剛醒的沙啞，說到“張嬸”兩個字時頓了頓，像怕勾起不好的回憶：“閨女，媽想通了，當年被張嬸騙著簽字，不是丟人；你幫媽還債，也不是錯……咱們沒做虧心事，不用像偷了東西似的藏著。”
成彥抬眼看向化妝鏡，鏡里的自己還穿著昨晚的警服，袖口紐扣被劉師傅捏得太緊，勒出道淺淺的紅印。她想起昨晚拍對峙戲時，情緒太投入，攥著劇本的手都麻了，現在指尖還殘留著點僵硬：“媽，我上周回家收拾衣柜，看見你藏在鐵盒子里的還款單了——你還了3個月，每個月5000，把手工活的錢都攢著了，怎么不跟我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母親擦鼻子的聲音：“媽不想給你添亂，你拍戲夠累的……再說，媽自己能還。”成彥的鼻子突然一酸，手指輕輕蹭過手機殼上的梔子花，想起三年前母親第一次跟她哭，說“張嬸跑了，債主堵在門口”，那時候她剛拿到《暗夜行者》的小角色，手里只有2萬塊，全給了母親，還騙她說“我還有存款，你別擔心”。
掛了電話，成彥把手機放在化妝臺上，屏幕還亮著，母親的頭像還是去年拍的——穿著她買的碎花襯衫，站在茶館的梔子花叢前，笑得眼睛都瞇了。“姐！選好照片了！”小夏抱著平板電腦跑進來，運動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噠噠”聲，她把平板往化妝臺上一放，手指飛快地劃著屏幕：“你看這張，阿姨頭發上別著的梔子花瓣是老陳叔剛摘的，還帶著露水呢！比昨天選的那張更自然——昨天那張阿姨的手還攥著衣角，有點緊張。”
成彥湊過去看，照片里的母親穿著淺駝色棉襖，是她上個月在商場買的，當時母親還嫌貴，說“一件棉襖要幾百塊，太浪費”，她硬塞給母親，說“媽穿這件顯白”。母親的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是她上次回家幫母親剪的——母親做手工活，指甲長了容易勾線。成彥的淺灰色衛衣袖口磨出了毛邊，還是去年去顧懷安錄音棚時穿的，當時顧懷安還笑她“衣服都洗變形了，該買新的了”，她卻說“這件穿著舒服，不想換”。
“阿姨笑得多甜啊！”小夏的手指點在母親的嘴角，“比上次拍身份證照片好看一百倍——上次阿姨拍身份證，緊張得嘴角都繃著，你逗她說‘媽，你再不笑，攝影師要把你拍成嚴肅大媽了’，阿姨才忍不住笑出來，結果照片上的嘴角還歪著，你還跟我說‘媽這張身份證照，像個倔強的小朋友’。”
成彥被她逗笑了，指尖輕輕碰了碰照片里母親的頭發：“就這張吧，文案我再改改。”她拿起平板，把“已通過法律途徑處理完畢”改成“正在通過法律途徑妥善處理”，筆尖頓了頓，想起陸巖早上發的消息：“別把話說太滿，萬一后續有糾紛，留余地好應對——上次有個明星說‘債務已結清’，結果債主又拿出新借條，最后被罵‘撒謊精’，口碑掉了一半。”
“陸哥剛才還問要不要加句‘感謝團隊支持’呢！”小夏湊過來，壓低聲音說，“我跟他說‘不用，這是家事，加太多顯得生分’，陸哥還夸我‘懂行’！對了姐，我剛看了行業報告，明星主動坦白家事，帶生活化合影的，正面輿情轉化率比單純發聲明高40%——就像去年李哲，他爸是環衛工人，他發了張幫爸掃街的照片，配文‘我爸掃了20年街，供我讀完大學，我驕傲’，當天就圈粉20萬，還上了熱搜正能量榜。觀眾就吃‘真實’這一套，越接地氣，越容易拉近距離。”
成彥點點頭，手指懸在“預覽”鍵上，突然想起跑龍套時的一件事——那時候她租的出租屋沒空調，夏天熱得睡不著，母親來給她送涼席，在公交站被人撞了一下，涼席摔破了個洞，母親還笑著說“沒事，補補還能用”。她當時看著母親胳膊上的淤青，心里像被針扎似的，卻沒敢說什么，只默默把涼席洗干凈，用針線縫了個小花補丁。現在她有能力讓母親過得好一點，更要讓母親知道，她們的事不用藏著掖著。
“發了沒？”老周端著碗熱粥走進來，粥碗邊墊了張紙巾，怕燙到成彥。他把粥放在化妝臺上，湊過來看了眼平板：“發吧！早發早省心！上次有個明星，他爸生病被扒出來，他躲了半個月，結果越躲越黑，有人說‘他爸都快不行了，他還在拍戲，不孝’，最后他發了張陪他爸看病的照片，配文‘我爸讓我好好拍戲，別耽誤工作’，才把口碑救回來。你這不一樣，你是主動說，占著理呢！”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更精彩！
老周喝了口粥，粥里的紅棗浮在表面，是他特意讓食堂加的：“現在的營銷號，就喜歡拿‘明星親屬’做文章，好像明星的家人就該是完美的，不能有一點坎坷。我當年我爸在菜市場賣白菜，有人拍了發網上，說‘老周的爸是菜販，沒文化’，我直接發了張我幫我爸賣菜的照片——我爸的手凍得裂了口，還在給顧客稱白菜，我配文‘我爸賣了30年白菜，供我讀戲劇學院，我沒覺得丟人，反而驕傲’，后來還有粉絲去菜市場幫我爸買菜，我爸還跟我說‘這明星的粉絲真熱情，買白菜還多給我錢’，笑得合不攏嘴。”
成彥接過粥碗，指尖碰到溫熱的碗壁，心里暖得很。她點開微博發布框，手指懸在“發送”鍵上，頓了兩秒——不是猶豫，是想再確認一遍，有沒有遺漏的地方。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顧懷安發來的消息，附帶一張照片：“老陳剛泡了你的專屬冰糖雪梨，說等你發完微博，就放保溫桶里給你送過來。照片很好，真實又不刻意，比精修圖好看一百倍——你衛衣袖口的毛邊，阿姨頭發上的花瓣，都是最特別的細節。”
成彥看著照片里的冰糖雪梨，杯子里還飄著幾片梨肉，是她愛吃的——顧懷安知道她冬天容易咳嗽，每次她去錄音棚-->>，都會提前泡好。她笑著回復：“謝謝，等我收工了就去茶館喝。”手指按下“發送”鍵的瞬間，心里像放下了塊石頭。
發博剛過三分鐘，轉發量就破了5000。成彥刷新評論區，第一條熱評是周明發的：“阿姨笑得真親切，成彥說得對，人生哪有沒坎坷的？重要的是一家人一起扛過去。”后面還配了個加油的表情，是他常用的那個——黃色的小太陽，看起來特別溫暖。成彥點開周明的微博，看見他還轉發了自己去年陪母親做手術的舊微博：照片里的周明穿著黑色外套，坐在醫院的椅子上，母親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手腕上還戴著住院手環，配文“媽，別怕，有我在”。成彥想起周明去年為了陪母親做手術，推了個大制作的電影，當時還有人說他“傻”，他卻說“電影可以再拍，媽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