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間的日光燈管嗡嗡響，像有只蚊子在耳邊繞，成彥捏著卸妝棉的手一抖，棉片上的卸妝水順著下巴滴在警服褲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她盯著手機屏幕，睫毛顫得厲害，下唇被牙齒咬出道淺印——#成彥顧懷安同居實錘#后面的“爆”字紅得刺眼，閱讀量2.3億，轉發6.8萬，評論區里的“實錘圖”她翻了五遍，才認出是上個月顧懷安送她去機場的畫面。

照片是斜后方偷拍的，角度刁鉆得剛好裁掉了旁邊印著《守望者》logo的劇組商務車，只留顧懷安幫她拎黑色行李箱的背影。兩人并肩走在路燈下，影子被拉得很長，疊在一起的部分被營銷號用紅圈標出來，配文“深夜親密同行，疑似同居后返程，細節藏不住”。還有張更離譜的，是她上周回茶館拿配樂u盤，顧懷安隔著柜臺遞東西，被p成了“手把手教彈吉他”，連顧懷安手里的u盤都被p成了撥片，配文“才子佳人暗生情愫，片場之外續前緣”。

“姐！你快看控評區！”小夏的消息彈進來，帶著一串哭哭的表情，還附了張截圖，“有個黑子說‘成彥連吉他弦都認不全，還敢蹭顧老師音樂人設，怕不是靠潛規則上位’，我跟小李罵了他三條，結果他還拉黑我們！這些人太缺德了！”

成彥的指尖涼得像浸了冰水，攥著手機殼上的梔子花紋，把塑料殼捏出幾道白印。她想起三年前在橫店跑龍套，也被傳過跟群演的“緋聞”——不過是收工后一起吃了碗泡面，就被不知名的小號寫成“深夜私會”，當時熱搜都沒濺起個水花，評論區只有兩句“這誰啊”“糊咖也有緋聞？”。現在不過是跟顧懷安正常對接工作，就被炒成“同居實錘”，原來紅了之后，連呼吸都能被挑出錯。

“成彥老師，晚上的夜戲還拍不拍？”場務老周敲了敲化妝間的門，聲音放得很輕，像怕驚著她。他推門進來時，手里攥著個皺巴巴的薄荷糖，另一只手端著杯熱姜茶，杯壁上凝著水珠，“導演讓我問問你，要是狀態不好，就先歇半小時，不著急。”

成彥趕緊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濕意，把手機扣在化妝臺上，金屬手機殼磕在玻璃臺面上，發出“咚”的輕響。“拍！我沒事，馬上就好。”她拿起卸妝棉，胡亂往臉上擦，把顴骨蹭得發紅都沒察覺。老周瞥見手機屏幕露出來的“同居”二字，了然地嘆了口氣，把姜茶遞到她手里：“我剛刷到熱搜了，別往心里去。娛樂圈的緋聞跟夏天的雷陣雨似的，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靠在門框上，掏出薄荷糖剝了糖紙，塞進嘴里，吐槽道：“上次有個女星，被傳懷孕三個月，結果人家只是收工后吃了三碗麻辣燙，肚子有點鼓，營銷號連p圖都不認真，把人家的牛仔褲p成孕婦裙，還說‘孕味十足’，后來女星直接曬出健身照，腹肌都能看見，那幫人立馬刪帖裝死，笑死人了！”

成彥捧著姜茶，暖意從掌心傳到胳膊，卻沒壓下心里的慌。她盯著杯底的姜片，心里亂糟糟的：顧懷安不是圈內人，只是個搞獨立音樂的，平時連采訪都很少接，現在因為她被卷進這種破事，會不會影響他的創作？還有劇組，《守望者》剛拍了三分之一，要是因為她的緋聞導致拍攝延誤，她怎么跟導演、跟周明張嵐這些前輩交代？

“對了，行業里有個冷知識，”老周突然湊過來，聲音壓得低低的，像說悄悄話，“我跟圈內搞輿情的朋友聊過，帶圖的緋聞4小時內轉發超5萬，基本能沖熱搜前20，而且80%的‘實錘圖’都有角度誤導——就像你這張，裁掉劇組車，就成‘同居’；要是把車拍進去，誰會瞎想？”他掰著手指算，“一般劇組應對這種事，都是先觀察2小時輿情，看是自然發酵還是有人買水軍，再決定澄清方式。硬剛最傻，上次有個男星，剛被傳緋聞就發律師函，結果網友逆反，還扒出他更多黑料，反而更糟。”

成彥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杯壁。手機又震了，是小夏發來的新截圖，附帶一行急得打錯字的消息：“姐！查出來了！是林薇薇團隊搞的鬼！她們買了10個大v發通稿，還雇了500個水軍在評論區帶節奏，截圖里的ip地址跟她們工作室的一模一樣！上次搶蘇清角色沒搶過你，現在故意搞你！”

截圖里是營銷號的后臺數據，轉發量最高的幾個賬號，注冊信息里的聯系電話，跟林薇薇工作室之前招聘時留的號碼只差一位數。成彥攥緊手機，指節泛白，連呼吸都重了點——原來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憋著壞，想把她拉下來。

她走到化妝間的角落，背對著門，手指在顧懷安的號碼上懸停了很久。上次顧懷安跟她說，他創作時不喜歡被打斷，還笑稱“靈感這東西跟貓似的，跑了就抓不回來”。現在這個點，他說不定正在茶館改配樂，她要是打電話過去，會不會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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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按了兩次撥號鍵，又趕緊掛掉，聽筒里的忙音像敲在心上。直到第三次，她深吸一口氣，閉著眼按下去，聽筒里傳來“嘟——嘟——”的聲音，每一聲都像等了一個世紀。

“剛拍完戲？”顧懷安的聲音傳過來，帶著點剛放下吉他的沙啞，背景里還能聽到老陳茶館的水壺“咕嘟”聲，“我正跟老陳煮茶，還想著等你收工給你發新錄的片段呢。”

聽到他的聲音，成彥的鼻子突然一酸，剛才忍住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她咬著唇，聲音發顫，像個迷路的小孩：“顧懷安……網上的緋聞，你看了嗎？那些圖……都是假的，我不是故意的……”

電話那頭的吉他聲突然停了，顧懷安的語氣沉了點，卻還是穩的：“我看了，小夏半小時前就發我截圖了。機場那張，你旁邊停著的劇組商務車被裁了，我手里的行李箱上還有《守望者》的貼紙，營銷號連p都沒p掉；茶館那張更離譜，你站在柜臺外，我在里面，中間隔著一米多，怎么手把手教彈琴？”

他頓了頓-->>，背景里傳來茶杯碰撞的輕響：“我已經讓工作室的人聯系平臺，查了那些營銷號的后臺，確實是林薇薇團隊買的水軍，她們還買了‘成彥靠顧懷安上位’的黑詞條，現在已經壓下去40%了。你別擔心，我這邊在準備澄清聲明，會附上完整的照片和時間線，連當時送你去機場的劇組司機都能作證。”

成彥靠在墻上，聽著他冷靜的分析，心里的慌慢慢散了點，卻更愧疚：“可是……你不是圈內人，不該因為我被卷進來的。要是影響你的音樂……”

“傻丫頭，”顧懷安笑了笑，聲音軟下來，“音樂是為你的角色服務的，只要你能演好蘇清，其他的都不重要。而且，我跟老陳都覺得，這種造謠的事，就得澄清清楚，不然以后還會有人拿這個說事，影響你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