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彥站在公寓樓下的桂花樹下,仰頭望著18曾那扇亮著燈的窗戶——淺灰色樓體在夕陽里泛著溫軟的光,樓門口的密碼鎖閃著淡藍色的微光,像嵌在墻上的一顆安全扣。她手里攥著租房合同,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合同邊緣被反復摩挲得發毛,“月租金4500元”的打印字旁邊,她用鉛筆輕輕圈了圈,又劃掉——這是從15從比賽獎金里摳出來的預算,原本想租3500的兩居室隔斷,經紀人朋友特意提醒:“藝人租房得要‘高樓層+密碼鎖+隱私條款’,去年有個新人住低樓層,私生蹲在樓下拍了半個月,連她煮泡面的次數都統計了。”她咬咬牙,選了這個離錄音棚步行20分鐘的一居室,至少能少點被窺探的麻煩。
“彥姐!等我會兒!”身后傳來小晚氣喘吁吁的聲音,成彥回頭,看見小晚背著個米白色的吉他包,手里還提著個裝滿玻璃罐的布袋,額角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貼在鬢角的碎發上。“我媽讓我給你帶的腌蘿卜,說比阿姨寄的腌菜更解膩,還有這個——”小晚把吉他包遞過來,包上繡著只歪歪扭扭的小貓,貓爪子上還縫了顆小紅星,“我昨天熬夜縫的,你那吉他原來的包破了個洞,這個防水,下雨也不怕淋。”她說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吉他包的邊角,小貓的耳朵被她摳得有點翹,像在撒嬌。
成彥接過吉他包,指尖蹭過布料上的針腳,軟乎乎的,帶著點小晚身上的洗衣粉香味。“你怎么不早說,我自己買個就行。”她嘴上這么說,卻把舊吉他包從肩膀上卸下來,換上新的,小貓圖案貼在腰側,暖得像個小熱水袋。
“買的哪有我縫的貼心!”小晚噘著嘴,跟著成彥走進單元樓,電梯門“叮”地打開時,她突然拍了下腦袋,“對了!上次在宿舍等電梯,我抱著你的吉他,差點被林楓的助理撞掉,那助理還說‘不就是把破吉他嗎’,氣得我跟他吵了一架!現在好了,這電梯快,還沒人擠,再也不用怕吉他被撞了!”她說著,還夸張地揮了揮拳頭,眼睛瞪得圓圓的,像只護食的小松鼠。
電梯到18層,成彥掏出鑰匙開門,“咔嗒”一聲,門軸轉動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混著桂花味的灰塵氣飄出來——昨天她來打掃時,特意在窗臺放了束小區摘的桂花,現在花瓣掉了兩片,落在淺棕色的二手沙發上,像兩顆小小的星星。沙發是她在舊貨市場淘的,扶手處掉了塊皮,她用粉絲送的米白色針織毯蓋了蓋,毯角還垂著個小流蘇,風一吹就輕輕晃。
“這墻角怎么還有膠痕啊?”小晚蹲下來,指尖摳了摳墻角那片淺灰色的印記,“跟我們宿舍墻上貼海報的膠一樣,上次我撕海報,撕了半小時,還把墻皮帶下來一塊,被宿管阿姨罵了一頓。”
成彥也蹲下來,指尖跟著蹭了蹭膠痕,粗糙的觸感讓她想起三個月前在選秀宿舍的日子——當時她把粉絲送的應援海報貼在床頭,每天睡前看一眼,覺得心里踏實,可每次換衣服都得小心避開,怕把海報蹭掉。現在這公寓的墻,想貼多少海報都沒人管,她突然覺得,這種“不用小心翼翼”的自由,比沙發的軟硬度更重要。
“我幫你把吉他放窗邊,這里光線好,下午的太陽正好照在琴身上,不刺眼。”小晚抱起吉他,琴頭上那塊白色漆疤在陽光下格外顯眼,她特意找了塊軟布墊在墻角,又把吉他包疊成小方塊,放在琴旁邊,“上次你在宿舍練琴,總怕琴磕到鐵床架,現在不用怕了,這墻角空蕩蕩的,隨便放!”
成彥蹲在行李箱旁,慢慢往外掏東西——首先是那本藍色封面的練歌筆記,紙邊卷得像海浪,里面夾著張泛黃的便簽,是十年前她在地下室練琴時寫的:“今天唱破了三個音,加油”。她把筆記放在茶幾抽屜里,剛要關抽屜,又想起什么,從行李箱最底層翻出個銀色的舊mp3,外殼磨得發亮,按開機鍵時,屏幕閃了三下才亮,里面存著她十年前錄的第一首de,歌詞只有兩句:“霜落在琴上,我還在唱”。她按下播放鍵,沙啞的聲音從小小的揚聲器里飄出來,像來自遙遠的過去,她頓了兩秒,又按了暫停,把mp3放進筆記旁邊,像藏了個小小的秘密。
“彥姐,你知道嗎?我表姐昨天跟我說,她之前在經紀公司實習,有個新人剛拿了10萬獎金,轉頭就買了個5萬的名牌包,結果要錄de的時候,連8000塊的錄音費都湊不出來,只能找公司借。”小晚湊過來,蹲在成彥身邊,手比劃著,眉頭皺得緊緊的,“公司還說‘借可以,但是以后接商務要給公司抽成30%’,你說傻不傻!”她指了指成彥放在沙發上的錢包,“還是你聰明,把獎金分了房租、錄音費,還給阿姨打了2萬生活費,剩下的存起來,這才叫‘把錢花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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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彥笑了笑,剛要說話,手機突然在口袋里震動起來,屏幕上跳著“媽媽”兩個字,連來電顯示的照片都是去年春節拍的,媽媽站在老房子的門口,手里舉著她愛吃的糖糕。她起身走到陽臺,陽臺很小,只能容下一個人,風吹進來,帶著樓下便利店關東煮的香味,還有桂花的甜香。“喂,媽。”
“閨女!你租房了沒?張阿姨兒子在這小區物業上班,能幫你盯著陌生人,誰要是在樓下蹲點,他立馬就能知道!”媽媽的聲音從電話里傳過來,帶著股掩不住的急切,還有點刻意放輕的小心翼翼,“我昨天收拾了你的厚外套,還有你小時候穿的那件碎花睡衣,都洗干凈了,明天就坐車過去——你一個人住,我總擔心你晚上不敢關燈,我去了能給你留盞客廳的燈,還能給你煮面,放兩勺你愛吃的腌菜。”
成彥靠在陽臺的欄桿上,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欄桿,冰涼的金屬硌得指節發疼,指甲甚至陷進了欄桿的縫隙里。她想起小時候,家里只有10平時,冬天沒有暖氣,媽媽總把她裹在碎花睡衣里,自己坐在床邊縫衣服,手指凍得發紅,卻還笑著說“等媽有錢了,給你買個帶暖氣的房子”。可現在,她想要的不是“留一盞燈”,而是能在深夜寫歌時,不用怕吵醒誰;是能對著吉他唱到沙啞時,不用解釋“我在追逐夢想”。
“媽,這公寓太小了,臥室只有6平米,放了床就沒地方放你的行李了。”成彥的聲音放得很輕,指尖在欄桿上慢慢松開,留下幾道淺淺的指甲印,“而且我最近要錄de,有時候會寫到半夜,怕吵到你睡覺——你要是想我了,我周末回去看你,咱們一起去吃巷口那家的糖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