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嫣穿過宴會廳厚重的門,將身后死寂的喧囂徹底隔絕。走廊的光線柔和許多,空氣中殘留的香水味也淡了些。她腳步不停,濕透的裙擺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點涼意,但這感覺很快就被她忽略了。
走廊盡頭通往休息區的門虛掩著,她推門而入。休息區空無一人,只有幾組沙發和低矮的茶幾。她走向離門最遠的單人沙發,坐下。身體陷進柔軟的皮革里,她閉上眼睛,手指習慣性地捻動腕上的佛珠。指尖傳來木質溫潤微涼的觸感,一下,又一下。
酒水浸濕的頭發貼在脖頸,很不舒服,但她懶得去管。外面的世界,那些驚懼、猜疑、算計,都像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引不起她絲毫波瀾。太久了,這些把戲。輕微的腳步聲停在休息室門口。錦嫣沒睜眼,捻動佛珠的指尖節奏沒有絲毫變化。
“錦嫣。”程涵毅的聲音響起,低沉平穩。他走進來,帶進一絲宴會廳殘留的香檳和雪茄氣息。他手里拿著一塊干燥柔軟的厚毛巾,徑直走到她面前。錦嫣這才緩緩掀起眼皮。程涵毅站在燈光下,身形挺拔,深色西裝勾勒出肩線。他臉上沒什么表情,那雙深邃的眼睛落在她濕漉漉的頭發和肩膀上,目光沉沉。“擦擦。”他把毛巾遞到她手邊。不是命令,也不是詢問,只是一個陳述。錦嫣看著他,沒動。空氣安靜了幾秒,只有佛珠滾動的細微聲響。程涵毅也不催促。
他直接俯下身,動作自然地把毛巾蓋在她濕透的發頂,力道正好地按了按、擦了擦。溫熱的毛巾吸走冰涼的酒液,手上的動作帶著股不容拒絕的細致。離得近了,錦嫣能聞見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尾調,混著一絲極淡的、屬于他本人的氣息——那氣息讓她體內沉睡著的力量,微微動了動。
她垂下眼,看著自己捻佛珠的手指,任由他動作。毛巾擦過發梢,擦過頸側黏糊糊的皮膚,帶來干燥的暖意。
“她們太吵。”錦嫣開口,聲音輕得像聲嘆息,解釋著自己剛才那副樣子。
“嗯。”程涵毅應了一聲,手上沒停,“知道。”語氣平平的,像在說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毛巾擦到她肩頭濕透的料子,他皺了皺眉,好像覺得這么擦沒什么用。“起來,帶你去換件衣裳。”他直起身,把毛巾收了回去。
錦嫣沒動,只抬眼瞧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依舊靜悄悄的,但程涵毅能捕捉到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倦意。他伸出手,掌心朝上,遞到她跟前。
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力道大得讓門板撞在墻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門口站著三個人。領頭的中年男人穿著合身的深灰色制服,肩章樣式挺特別,不是軍裝上的,也不是警服上的。他臉繃得緊緊的,眼神尖得像鷹隼,渾身上下透著股久居上位的壓迫感。身后跟著兩個穿同樣制服的年輕人,神情緊繃,目光警惕地掃過屋里,最后死死鎖在錦嫣身上,帶著藏不住的忌憚。
休息室內的空氣,瞬間凍住了似的。
程涵毅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緩緩收回,身體不著痕跡地向前半步,擋在了錦嫣與門口之間。他看向為首的中年男人,眼神沉靜,沒有絲毫意外,只有一種了然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