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也正是由于《泰晤士報》是正規報紙當中最敢于挑戰政府權威的報社,所以他們才能擁有現在這么廣大的讀者群。
按理說,就算《泰晤士報》與帝國出版關系不錯,他們也不該使用與海因里希?海涅同樣的力度來吹捧亞瑟。
可是,這怎么……
亞瑟的眼睛向下一瞟,很快就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下方的廣告欄里,赫然印著一行新上廣告。
新發行《威靈頓進行曲》唱片――獻給滑鐵盧戰役的偉大樂章
“當鼓點響起,你會聽見帝國的心跳。”
由英國最負盛名的年輕作曲家亞瑟?黑斯廷斯爵士與阿爾伯特王子作曲,白金漢宮音樂會實況錄制。
采用倫敦聲學協會專利膠盤,帝國出版公司發行。
售價:八先令六便士
隨盤附贈限量銅版畫――《女王御前演奏》,由宮廷畫師手繪。
銷售地址:邦德街50號查佩爾公司霍爾斯街28號托馬斯?布西父子公司中央大街35號惠斯通樂器行
亞瑟撓了撓側臉。
怪不得他覺得奇怪呢。
鬧了半天,原來是本季度給《泰晤士報》的充值到賬了。
亞瑟剛鬧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耳邊便響起了埃爾德的低笑:“怎么樣?亞瑟,我這句廣告詞寫的怎么樣?當鼓點響起,你會聽見帝國的心跳。這句詞兒我可是想了足足一個晚上。”
亞瑟瞥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收起報紙:“埃爾德,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埃爾德十分自然的提起亞瑟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如果你是問廣告詞的費用問題,那我覺得十英鎊應當是個十分公允的價格。”
“廣告詞的事情另說。”亞瑟喝了口茶:“我想問,你買的那棟新房子究竟是拿來干什么的?你現在又不是沒地方住,為什么每天都非得來我這兒趴窩?”
“為什么?”埃爾德厚顏無恥的應道:“因為你家早餐比我那兒好吃,還有貝姬……”
他朝廚房的方向一揚下巴:“她煮的紅茶可比我自己煮的強多了。”
正在廚房忙活的貝姬聽到這話,禁不住臉紅道:“卡特先生,您恭維我了。”
“少跟我扯淡。”亞瑟往茶杯里又倒了點牛奶:“你那棟房子,不是買在皮卡迪利附近嗎?那里離各種俱樂部步行要不了五分鐘。你天天往我這里跑,就為了喝口茶?”
“我這不是怕你寂寞嘛。”埃爾德笑得更燦爛了:“你瞧你這房子,上下三層,就你和貝姬兩個人住,多個人不是更熱鬧?”
“是怕我寂寞還是在躲債主?”
“債主?”埃爾德不屑的一甩手:“亞瑟!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我可不是本杰明那樣的社會渣滓。”
亞瑟反問道:“真的嗎?”
埃爾德聞不自信的頓了一下,旋即又補了一句:“至少現在不再是了。”
“是嗎?”亞瑟機械式的鼓掌道:“那還真是可喜可賀,看來我該找個機會把兩個查爾斯、亞歷山大還有本杰明他們全部請來,給你開個慶祝派對,慶祝你重獲新生。”
“千萬別!”埃爾德被逼得嘆了口氣,終于垂頭認罪:“好吧,既然你非得知道真相,那我就實話實說。一開始,我買房子是因為想過點體面的日子……”
“體面?”亞瑟挑了挑眉。
“是啊!”埃爾德苦笑著攤開手:“你也知道,我現在可是海圖測量局的副局長,所以總得給人留個像樣的印象。別人一聽說卡特先生在皮卡迪利有房子,就覺得我混得不錯。可要是你真搬進去住,那事情就麻煩了。”
“怎么個麻煩法?”
“你得雇人。”埃爾德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指頭,一根根往下數:“首先是經驗豐富的女管家,畢竟管家可是門面,包吃包住不說,薪水一年至少得35到40鎊,除此之外還要附帶各種津貼。接著是男仆,吃住之外,一年要30鎊。廚娘最少也得18英鎊,而且她還得帶個小女傭幫忙打雜,這里再添上10鎊。”
說到這里埃爾德頓了頓,苦笑著補了一句:“當然了,如果你要在皮卡迪利維持體面,還得有輛像樣的四輪馬車,這個我倒是不缺,那輛布魯厄姆馬車還在呢。但是如果我要經常用那輛車,每年保養和更換馬具大概得花60到70鎊,加上馬夫的薪水、看獸醫、飼料……一年下來,差不多得120鎊。”
亞瑟輕輕吹了口氣,茶杯里浮起一圈漣漪:“也就是說,為了讓別人以為你是個體面紳士,你在海軍部那點工資就連一便士都存不下了?”
“差不多吧。”埃爾德一臉無奈地聳肩道:“這還沒算請客吃飯、訂報紙、俱樂部會費、給仆人發圣誕獎金這些小賬呢。要是把這些都算上,我在海軍部的薪水全花完了都不夠。”
“所以你死乞白賴的住我這兒,還拖欠房租,就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哎呀,別把話說得那么難聽嘛,亞瑟。我這可不叫拖欠房租。”
“那叫什么?”
“這叫,暫時借用朋友的好客。”
亞瑟繼續喝茶:“我真該在社交舞會上給你找個家世好的姑娘,讓你到她們家去吃大戶。”
埃爾德聞義正辭的拒絕道:“亞瑟!我可不是本杰明那種人!”
“你不是本杰明那種人?”亞瑟放下茶杯道:“埃爾德,不能和不行,這是兩碼事,我覺得你可能屬于后者。”
埃爾德正氣凜然道:“我覺得你可能覺得錯了。亞瑟,雖然咱們是朋友,但是,我,埃爾德?卡特,身為皇家獎章的獲得者,必須得指出你論中出現的事實錯誤。”
“我當初就不該讓女王陛下給你頒那個獎。”
“如果我沒得這個獎,光是讓查爾斯那個禿子得了,那這不是完完全全的黑幕嗎?如此一來,皇家學會的這個獎還有什么含金量?”
亞瑟望著埃爾德那種渾身上下散發出的自信感覺,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評價這個史上“最有含金量”的皇家獎章獲得者才好。
但埃爾德可不管那么多,他覺得自己的獲獎實在是實至名歸、無可辯駁,當然了,他也不否認他的朋友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確實在他獲獎的過程中發揮了相當程度的作用。
但是,眾所周知的,人脈有時候也是實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混劍橋大學校友圈的達爾文獲得了皇家獎章,能和混倫敦大學校友圈的卡特獲得皇家獎章一個份量嗎?
從這個角度想,貌似埃爾德的看法也確實沒錯。
為了能夠在今后的研究道路走的更長遠,埃爾德認為,自己有必要持續不斷地幫助和鞭策他的好友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當然了,鞭策是主要的。畢竟以他目前的能力,好像也提供不了多少直接的幫助。
埃爾德笑嘻嘻的問道:“話說回來,亞瑟,女王陛下昨晚是不是恩準了你一同前往布萊頓度假來著?”
亞瑟不咸不淡的點了點頭:“是有這么回事。女王陛下對昨晚的演出很滿意,而且她覺得我身體不好,所以才特意批準我使用王室在布萊頓的王家療養地。”
埃爾德聞,簡直都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了:“那……你說,當然,我不是說我非得跟著去,但是……我是說但是,如果你非得讓我陪你去,我也可以……”
還不等埃爾德把話說完,便看見亞瑟抬起手掌示意他打住:“布萊頓肯定會去,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解決之前內務部委托我的事情。”
“內務部委托你的事情?”埃爾德把臉一拉:“內務部好大的膽子,他們是打算忤逆女王陛下的旨意嗎!”
“內務部敢不敢忤逆女王陛下的旨意我不知道。”亞瑟喝了口茶:“但是,從國家安定的立場考慮,我必須掐滅一切激進分子借李斯特倫敦演奏會生事的可能性。”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