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自新世紀（5k6）
戰爭的重要目的是求取政治上的成果，而不是軍事上的成功。
――特奧多爾?蒙森
狂風驟雨中，身著筆挺深紅軍裝的將軍們騎著馬漫步在鵝卵石鋪陳的倫敦街頭。街道邊的煤油燈被雨水打的晃晃悠悠的，雨水如密集的箭矢，無情地砸在他們胸前的徽章和大衣上的銅紐扣，發出輕響，仿佛在訴說著他們曾經在戰場上經歷過的無數個風雨交加的日子。
還記得上一次在戰場上經歷這樣的暴雨天，那個地方，叫做滑鐵盧。
盡管雨水浸透了他們的制服，貼在身上顯露出威嚴的身軀線條，但每個人的姿態依舊穩健有力，就好像絲毫不受惡劣天氣的影響。
眾人一路沉默無，在這種時刻，將軍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們都在等待著走在所有人最前方的家伙發話，那個帶領他們擊敗拿破侖和法蘭西第一帝國的老家伙。
威靈頓公爵就像是感受到了下屬的愿望，他一手牽著韁繩，頭也不回的開口道。
“眾位閣下，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是我必須得說，我本想組織一次成功的后衛行動，但是今晚發生在倫敦的事態，已經說明了我們的失敗。在過去的一周當中，我連續不斷的撤退之后撤到后方的一小山丘，試圖建立一個托利黨的政府，一個能夠維持秩序，維護國家穩定的政府，并推出一個更為溫和的改革法案。但是……”
威靈頓公爵挺直腰桿，微微搖頭：“不，我從來都是議會改革的最堅定反對者。但是，如果他們一定要這么做，我愿意做出一定程度的讓步。不過現在，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各位托利黨政治精英們在這場關于議會改革風波的后衛行動中所表現出的舉措，已經無法滿足我對他們的期望。
《面對記者的詢問，蘇格蘭場對黑斯廷斯警監的情況不予置評》
天空中到處飛舞的都是被他們扔起的帽子。
《在改革通過后，不列顛的選民人數將從改革前478000人激增至814000人》
昨天晚上，我讓阿巴斯諾特夫人邀請他們一起來到卡爾頓俱樂部共進晚餐。隔天，我又召見了更多的人，但是你們明白，在目前的危機中，如果一些人認為事不關己，想把自己高高的掛起，那別人就很難違背他們的意志，把他們摘下來。
《威靈頓公爵撤回了對議會改革法案的反對意見》
你們知道我的性格，也知道我的脾氣和指揮風格。我這一輩子大部分情況下打的都是以寡敵眾的戰役，因為經不起損失，所以我通常寧愿吞下一場損失輕微的小敗，也不愿贏得一場傷亡過萬的勝利。而這一次的戰爭，如果我們堅持取勝，損失的將會是全體不列顛的國民。
將軍們聞，都忍不住低下了頭，他們的情緒看起來很低落。
《這注定將成為一個不平凡的夏季，輝格黨將拿破侖都不曾取得的勝利獻給了不列顛人民》
《改革法案的通過意味著全國16%的成年男子都將獲得選舉權》
《蘇格蘭場在維護秩序的過程中損失慘重，許多正直的警官因此或是掛了彩或是犧牲了性命》
“不。”威靈頓公爵道：“我堅決反對讓陛下做出這樣違心的行為，但與此同時，我也不會改變自身對議會改革的反對立場。只不過，我的反對意見將不會出現在上院。”
說到這里，威靈頓公爵的馬忽然停步：“我將會缺席明天在上院舉行的議會改革投票，而我也希望，所有忠誠于這個國家的人，都能像我這么做。”
威靈頓公爵并沒有回應下屬的安慰，而是繼續陳述道：“就像諸位看到的那樣，在經過讓人透不過氣的一周之后，我們的突圍已經宣告失敗。我很抱歉的對大家說，我沒能打破輝格黨人在上議院的封鎖，而現在，這場長期的圍困差不多也要結束了。
而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位流淌著高貴波拿巴血統的青年已經繞到了后門，并在管家安德魯的帶領下，來到了邊沁的書房門前。
忽然，有人問道：“閣下，您的意思是說，您打算勸說國王陛下同意在上院大量增加輝格黨人的席位嗎？”
在經歷了如此長時間的抵抗之后，他們還在堅持自身的一貫性，而這種小市民身上才會出現的奇怪弱點阻礙了他們幫助溫和版改革法案獲得通過的可能性。但與此同時，他們也不愿意站出來成為堅定的改革反對派。
但令他們掃興的是，邊沁先生的管家安德魯告訴他們，老先生由于體況欠佳所以已經去到鄉下空氣好的地方療養了。
只見他們微微垂下腦袋，低聲應道：“閣下，您已經為新一屆政府的誕生盡了最大努力，組閣失敗的罪過并不在您。”
將軍們聞，一抿嘴唇，他們嘆了口氣，旋即朗聲回復道：“請上帝見證，您的愿望將會實現。”
倫敦，威斯敏斯特，邊沁的居所外，青年們的歡呼聲一浪壓過一浪。
《這固然是一樁不幸，但值得慶幸的是，我們用不懈的奮斗達成了最終目的》
《我們鼓勵民眾爭取自由，但我們也要譴責在街頭暴力事件中動用了可恥手段的暴徒》
在這種情況下，我準備犧牲身為一個保皇黨人的原則。因為我并不是在為某一部分人效力，而是在為國王效力，派系斗爭如今已大大損害國家利益。我知道黨內有很多人指責我在天主教解放問題上表現的反復，但這就是我一切行為的基礎。由于我吃了國王的鹽，那么無論前方有多么危急和兇險，我都不會拒絕。”
威靈頓公爵說到這里，眾人忍不住將目光拋向身旁的這兩位同僚。
在經過一周的努力工作后，我很遺憾的向大家宣布，事到如今，愿意加入內閣任職的只有兩個人，而這兩個人今天也在這里，他們分別是忠誠、可靠、永遠值得信賴的軍需官喬治?默里少將，以及頭腦冷靜、善于分析的一流參謀亨利?哈丁少將。”
《人口不足2000人的56個衰敗選區被取締，人口在2000到4000人之間的32個城市削減至一個議席，六十五個席位增補給郡選區，二十二個新興工業城市新增2個議席》
《在昨晚發生的種種不幸中，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人民公敵亞瑟?黑斯廷斯已得到了其應有的報應》
《老鼻子向他的部屬下令：集體向后轉！》
《最后一點，我們非常高興的通知大家，今天倫敦的天氣是，多云轉晴》
《據信，這位心思縝密的陰險天主教徒在被子彈貫穿心臟前，曾向警隊下令，朝無辜的示威群眾開火》
《威斯敏斯特宮的上院在議會改革投票時，出現了半數以上的空座》
安格爾西侯爵等人聽到這話，禁不住愣道：“閣下，您……您的意思是說，您其實并不反對改革？”
他們想要沖到邊沁的身邊，告訴他，他為之奮斗一生的目標――議會改革，在今日終于得到了實現。
就在今天晚上，第一個犧牲者已經出現，一位杰出的青年，他本能再活個幾十年，本能繼續為國王陛下和這個國家奉獻自己，然而就在剛才，他倒在了一場發生于倫敦塔附近的暴亂。在充滿敵意的社會環境和憤怒下院的雙重包圍之下，我們已經沒有太多回旋的余地。
《據信，在昨晚倫敦各地爆發的騷亂中，共有數百人受傷，數十人死于踩踏、斗毆等暴力事件》
《英格蘭和威爾士人民代表修正案于6月6日上午正式通過上院投票》
這并不是路易第一次來這里，只不過比起上一次，他的身邊好像少了點什么。
……
……
此時此刻，他們每個人都想這份喜悅與那位廣受敬愛的老人共同分享。
路易推開房門，望著靠在躺椅上的邊沁，欲又止。
這位老人的臉上浮現著一股不健康的紅暈，他看起來精神不錯，甚至還有力氣抬手向路易打了聲招呼。
但是，這并不代表他的身體就真的沒有問題，瘦骨嶙峋的手臂、嘴角瘦削的凹了下去，窗口刮過一陣風，將罩在他身上的白襯衫籠起，他的身體已經支撐不起這件寬廣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