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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3章 不列顛,別為我哭泣(下)

      第413章不列顛,別為我哭泣(下)

      生命如同寓,其價值不在長短,而在內容。

      ――呂齊烏斯?安涅?塞涅卡

      夜幕低垂,往日里熙攘的街道瞬間被緊張而壓抑的氣氛包圍。

      煤氣燈在寒風中搖曳,光影斑駁,失去了陽光的人群仿佛像是失控的獸群,看不見他們的臉和身形,唯有數不清的暗影在狹窄的巷道中洶涌奔突。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煙塵和鐵銹味,夾雜著刺鼻的火藥氣和一股難以名狀的腥臭味。

      石塊、木棍與破碎玻璃瓶如同暗器般在空中橫飛,撞擊聲、怒吼聲、尖叫聲交織在一起,聽起來就像是貝多芬的《c小調第五交響曲》――《命運》。

      血跡在鵝卵石鋪就的路面上恣意蔓延,順著縫隙編織出一幅觸目驚心的地圖,描繪出這場無序沖突的殘酷路徑。

      一些人倒在地上痛苦掙扎,他們身上的衣物被撕裂,裸露出被鈍器擊打后青紫腫脹的皮膚,以及那些深可見骨的刀傷。

      血泊之中,有的人已經停止了呼吸,面孔扭曲在極度痛苦的表情中,失去了溫度的身體代表他們的生命在那一刻已被無情地剝奪。

      街角的馬車被掀翻,馬匹嘶鳴著驚恐逃竄,車輪下血肉模糊的身體令人毛骨悚然。

      店鋪的櫥窗被砸得粉碎,里面的商品散落一地,成為這場暴動中無關緊要的陪葬品。

      周圍什么都沒有,既沒有醫生也沒有行人,唯有一片空蕩蕩的空間環繞著他。他試圖抬頭看向天空,那雙眼睛里閃爍著一種矛盾的情緒,對生的渴望與對死的恐懼并存。

      忽然,他在街角停頓了一下,劇烈的嘔吐感涌上喉頭,吐出的是清澈如水、夾雜著膽汁的液體。這一切的一切終于讓人明白,這是一位病入膏肓但卻得不到救治的霍亂病人。

      ……

      一位穿著單衣戴著破氈帽的清道夫拖著他的那條瘸腿,在混亂后滿地狼藉的街道上中孤獨地穿行。

      紅魔鬼戴上眼鏡,翻過手中的羊皮紙卷,上面寫滿了晦澀難懂的惡魔語。他指尖輕輕一挑,只見無人驅使的羽毛筆在羊皮紙卷上翻飛著草草列了幾個算式,這道難題的解答式看得他在眉頭緊皺的同時又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

      他們更多的體會到的是一種難受,一種過意不去,一種悔恨懊惱自己面對悲觀現實無能為力的情緒。

      紐曼走下馬車,拖著他的教士長衫,獨自下車步行:“我將向無光之處傳播我主的福音。”

      “操他媽的!路易,你到底行不行!你在瑞士軍校里學的到底有沒有點正經玩意兒!就這你還好意思說你有資格擔任法蘭西炮兵的指揮官,率領他們組建陣地?!”

      “主啊,我贊美您。”

      他嘴里碎碎念道:“萬能的主啊!您能告訴我,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亞瑟翻身上馬,揚起馬鞭道:“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盡快恢復秩序。”

      路易被大仲馬一刺激,一腳踹在警官的腹部,將他蹬到了墻上不能再起。

      但最終,他還是釋懷了,清道夫露出一絲解脫似的笑容,用盡此生最后的力氣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架,念完了他最后一句禱告語。沉重的眼皮緩緩地閉上,就像是落日的斜陽,再也無法逆轉。

      紐曼聽到這話,伸出手搭在了車夫的肩膀上:“詹金森,我不能強求你戰勝自己的恐懼,所以,我同意你離去。但我不會離開,身為神的使者,上帝常常教導我,哪里有苦難,我便要往哪里去。”

      “先生們。”

      亞瑟一勒韁繩,馬兒揚蹄,叫聲嘶鳴:“趕在事情還沒有徹底失控之前,我們將以最小的犧牲,博取最大勝利!向倫敦塔,前進!”

      拉貝小姐將兒子抱在懷里,蹲在墻角滿眼驚恐的望著面前兩位代表法蘭西最高戰斗力的炮兵。她怎么也沒想到,大仲馬用甜蜜語哄她解開繩子后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去找那幾位和藹可親的警官先生干上一架。

      緊隨在亞瑟身后的警官們看到眼前這一幕,紛紛沉默不語。往日里令人避之不及的霍亂病人,在這個時候仿佛也已經沒那么可怕。

      一輛自北方駛來的馬車穿過這片滿地狼藉的街道,牛津牧師約翰?紐曼從車窗里打量著這觸目驚心的滿地瘡痍,以及一個又一個倒在街頭的尸體,按在福音書上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夜晚冷冽的寒風吹過他汗濕的額頭,帶走的卻是他體內寶貴的熱量。

      “紐曼先生?”

      他步履蹣跚,每一步都似乎耗盡了生命最后的一絲力氣。

      紅魔鬼撫摸著站在他肩頭的紅眼渡鴉,低聲念了句:“這是個必死之局,亞瑟,我早就警告過你。如果想要逃脫,代價可不便宜。”

      駕車的車夫已經被這幅人間地獄般的繪圖嚇得臉色發青,他哆哆嗦嗦的發問道:“紐……紐曼先生,我想,要不我們今晚還是先回去吧?倫敦城里,好像不太平。”

      亞瑟的聲音引來了他們的注意,所有人都看向他的紅眼睛。

      他的臉龐深陷,皮膚呈現出不自然的灰黃色調,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卻蒙上了一層死氣沉沉的陰霾。身體瘦弱得像一把被風干的枯骨,衣物因汗水和痛苦的掙扎而緊緊貼附在他那凹陷的身體上。

      在高升的圓月之下,阿加雷斯站在鐘塔的尖頂凝視著亞瑟率領警隊遠去的背影。

      “這就是為什么我們現在在這里。”

      終于,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將他拉向地面,他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無力地跪倒在鵝卵石鋪成的路面上,在死一般寂靜的街道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慈愛的天父啊,我深感你的大愛與憐憫,一生中雖有軟弱與失敗,但你從未離棄我。現在我即將安息在你的面前,求你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仍能感受到你的同在,讓我滿懷信心與喜樂地跨過死亡的門檻,進入你為信你之人預備的美好居所。”

      忽然,他冰冷的手上似乎感知到了一絲溫熱的余溫,就好像是什么人握住了他的手,在回應他的期許。

      今夜的倫敦城,注定寫滿傳奇。

      阿斯特里圓形劇場的包廂之內,大仲馬一拳擊倒撲向他的蘇格蘭場警官,轉過頭沖著正與另一位警官陷入僵持狀態的路易咆哮。

      清道夫的身體漸漸發硬,青白發紫的嘴角只留下了一抹這輩子從未有過的笑容,凝固在了亞瑟的眼前。清道夫的手掌從亞瑟的手中滑落,街巷中還回響著他散發著由衷喜悅的辭世語。

      “遵命,長官!”

      “我留下平安給你們,我將我的平安賜給妹恰n宜偷模幌袷廊慫偷模忝切睦鋝灰淺睿膊灰ㄇ印n易懿黃蠶履悖膊歡恪i癜廊耍踔兩畝郎喲透牽幸磺行潘模恢撩鶩觶吹糜郎=袢眨鬩胛彝誒衷傲耍19擰!

      亞瑟望著倒在面前的清道夫,轉過身望向身后的警隊,這三十多鐵骨錚錚的漢子沒有一個敢于同他對視。

      清道夫竭力的想要睜開眼,但無論如何都看不清,他只能微微從眼睛的縫隙間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他看見上帝長著一個高挺的鼻子,沒有翅膀,但卻有著一雙微微發紅、閃著光的眼睛。

      路易抹了抹嘴邊的血絲,啐了口吐沫道:“該死!亞歷山大,你得給我點時間,這樣我才能回憶起學校里教我的近身格斗技。”

      他雙手緊緊抓著腹部,那里是劇痛的源頭,每一次痙攣都在無情地吞噬著他所剩無幾的生命力。

      拉貝小姐尖叫道:“亞歷山大!夠了!你瞧瞧你在干什么?這幾位警官都是好人,你有什么問題難道不能好聲好氣的同他們商量一下嗎?”

      “商量?”

      大仲馬瞪大了眼睛回道:“卡特琳娜,你這個蠢女人!你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嗎?他們是警察!你來這里才幾天,這么快就把警察的操行忘了嗎?這里雖然不是巴黎,但論起警察的操行,倫敦和巴黎都是一樣的!我曾經以為我可以同警察交朋友,但是事實證明,我錯了!好人是不可能去當警察的,無論他們表現的多么溫文爾雅,但到了關鍵時刻,他們總會暴露出他們的本性,我們永遠不能妄想這幫該死的條子會站在人民這一邊!”

      路易松了松被繩子勒的發青的手腕,壓著滿肚子的火氣問了句:“亞歷山大,你難道就只會在那里沖著女人耀武揚威嗎?如果你夠種的話,咱們現在是不是得干點什么?”

      大仲馬沖地上啐了口吐沫:“那是當然!我得去找他算總賬!亞瑟,他媽的,這個混蛋!”

      大仲馬剛剛發完了火,包廂的門忽然被人推開。

      站在門邊的路易正準備伸出拳頭給來人一拳,但是當他看清了到此的對象時,拳頭還是驀地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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